读书时,私塾里都是正当年少的男子,有此类癖好的不少,有交好的,在书斋之中出双入对,宛若眷侣,卿卿我我不避旁人。

对此般事,莫尹是不屑一顾的。

年少慕艾,以男子之爱充作男欢女爱,消磨时光,下流而无聊,不是君子所为。

是以莫尹对那些媚眼讨好都是横眉冷对。

只是贺煊这般含蓄,他之前一时未曾反应过来。

如今看明白了,莫尹先一皱眉,紧锁眉头地看着贺煊,贺煊目光不闪不避,倒不像之前那般进退有礼。

莫尹放下酒杯,站起身道:“多谢贺公子今日这顿酒,我如今囊中羞涩,待我领了俸禄,再来还你这顿酒。”他作势拂袖要走,贺煊起身道:“我并非存心冒犯。”

莫尹背对着贺煊,却听贺煊道:“我是真心想与你结交。”

莫尹往身侧一拱手,未多发一言地离开了。

*

放榜那日,莫尹心中存有一丝侥幸,兴许皇帝只是一时戏言,待仔细审阅过众人的答卷后,他另有决断也说不准。

然而,那一丝侥幸随着报喜的锣鼓彻底烟消云散了。

“恭喜莫公子,贺喜莫公子,高中探花――”

高中探花。

莫尹面沉如水,脸上无半点笑意。

三月飞雪扬扬,圣上在梅园特设恩荣宴,莫尹坐在探花的席位,头顶正是一株雪梅,他从得到探花之名后,脸上就没有一丝笑模样,宴上无论旁人说笑什么,他都只当自己什么都未听见,众人瞧他浑似个雪人,心中暗暗纳罕,心说这样的人在官场上能走得了多远?

“梅似雪,雪似人,都无一点尘。”

皇帝在台上吟了一句诗,随后又叫人赐了一盏酒给莫尹。

莫尹冷着张脸谢恩。

众人又是悄声议论,都羡慕这最不适合做官的人偏最讨皇帝的喜欢。

不过一张脸,可谁又能生得这张脸?

只好埋下不服,戴上笑脸敬酒。

莫尹对敬来的酒倒是来者不拒,他是千杯不醉,脸虽红,一双眼却仍是冷厉,清润有光,神色凛然,叫人不敢轻视。

荣恩宴散席,莫尹心中已彻底放弃了对皇帝的幻想。

做臣子的,总希望有个能欣赏自己的君主,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可皇帝看他就跟看一朵花看一幅画没什么区别,只是觉得赏心悦目罢了。

既如此,便好好当差,只盼将来能够为百姓做些实事,不求青史留名,但愿造福一方。

莫尹领到了翰林院的差事,正七品,官不算大,但前途大好,同僚都是这么说的,能叫皇帝记住,能不有大作为吗?

对于那些调侃戏言,莫尹总是不理不睬,也不同任何人往来结交,翰林院同僚结伴吃酒,总不忘叫上他这个天子钦点,莫尹也总是拒绝,冷冰冰极生硬地一口回绝。

“莫兄真是孤直性子――”

也不知对方是讽是赞,莫尹也浑不在乎,只管做好自己的差事。

那日,翰林院众人又邀他吃酒。

“这碑文你留得明日再写也是一样的,难得章洪请了吃酒,莫兄,莫大人,你就赏一回脸,成不成?”

莫尹垂着脸拟写碑文,“不去。”

“不成,今日你若不去,我们就全不去了,让章洪在那一人丢脸去。”

莫尹仍旧不为所动,无论众人如何劝说,兀自岿然不动,众人也觉好生无趣后只得纷纷散开离去。

莫尹只管做自己的事,直到天色渐暗,在宫门下钥之前,莫尹整理了出宫,到了宫外,正巧遇上章洪从马上连滚带爬地下来。

“莫兄,幸好你还没走!”

“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