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么?”
门外,人声陌生,书生神色谨慎,心说该不会是乡野之间有什么精怪来扰?
叩门声又响了两下,书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他手上的书卷,正所谓心静,耳中便无杂声,脑中也无杂念,书生只管这手上新得的一卷书看得入迷,京中到底是好地方,这些书,蓝田不仅没有,他连听都未曾听过,正读得精彩引人深思发省之时,却听得一声脆响,正是衣袂翻飞之声。
书生循声回眸望去,与翻墙入院的人目光相撞。
贺煊:“……”
院内不是无人么?!
书生目光清明,见有人闯入,不着慌也不惊恐,只静静地看着院内忽然从天而降的人。
贺煊头脸瞬时便热了起来,心中又是重见故人的喜极痛极,又是对此番境地的尴尬后悔,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难言,也只目光难以言明地看着面前之人……那尚未位极人臣权倾朝野的莫太师,也尚未受流放磋磨重病缠身的莫子规……
“敢问,”莫尹先开了口,平淡道,“兄台这是何意?”
……也是尚未与他相识的莫子规。
贺煊立即抱拳垂首,压住胸膛内快要震得他浑身发麻的心跳,狼狈道:“对不住,我行到此处,口渴难耐,想讨些水喝,以为、以为院内无人,一时冒犯了。”
莫尹拿着书卷向身后一指,“水在后厨。”
“多谢。”
贺煊放下手臂,目光再次看向树下之人。
莫尹已垂下脸继续看书,他穿着粗布衣裳,身上全无佩饰,束发的也只不过是一根浅蓝色用旧了的布条,他面孔白皙无瑕,自有一股清朗出尘之气,叫人望之便觉此子不凡。
对于贺煊难以克制的视线,莫尹却像是浑然不觉,兀自低头看书,贺煊做戏做全,匆匆去了后厨,出来后对莫尹道:“我的马也有些渴了,请容我解了水囊来接些水。”
“请自便。”
贺煊站在墙后,迟疑了一下,过去拉开了门。
门开的悠悠声响,叫莫尹又瞥了一眼,他轻轻摇头,心说富家子弟,最是讨嫌。
来人玉冠束发,锦袍长靴,通身的高贵气度,想必是京中哪位达官贵人显赫之家,莫尹无意结交,低头继续看书,身子向内侧了侧,摆明了不想与人多话。
贺煊拿着水囊进来,目光又是止不住地在莫尹身上流连,他恨不能冲上前,跪在莫尹的面前同他说他们曾发生的诸多纠葛,他心里有多苦,想他想得又有多心痛……可如此种种,也只能咽回腹中,上天垂怜,已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切不能再过分贪心了。
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
贺煊又去后厨灌了水出来,见莫尹仍在看书,便上前行了一礼,道:“多谢今日公子赠水之恩,我听公子的口音似乎并非京城人士,想必是来参加科举的吧?”
莫尹抬了眼皮,“我听兄台你的口音也不像是京城人士。”
贺煊笑了笑,“公子好耳力,我乃是南乡人士,家父曾在京中做过几天官而已。”
莫尹微一点头,面上神情已挂上了“逐客令”三字。
贺煊硬着头皮道:“我与公子一见如故……”
莫尹抬起了抬手上书卷,“我虽是举子,可出身寒微,祖上也未曾有过什么显赫人物,莫说京官,便是童生秀才也是没有的,我与兄台不是同路人,相逢有缘,点到为止,不敢高攀,”莫尹一扬手,书卷指向门,“兄台,请。”
他虽说着自己不敢高攀,神情话语却是清高自傲,面色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贺煊久久不言,拱手微一弯腰,涩声道:“是我高攀了。”他抬眼,认真道:“鄙人南乡贺煊,字藏锋,相逢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