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入秋,九月写的折子,十月才到。

这三个月淮南淮北都有下雨,灾情并不严重,难怪他昨晚看的时候,总感觉行文间有些例行公事的敷衍味道。

旱灾缓解,于百姓、于朝廷都是幸事,沈青池的眉头?却微微皱起,那种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预感更深了些。

“宁监主可知这两地今年为何多雨?”

“这……”宁殊落一怔,“臣并未实地考察过,详细原因不明。不过连年干旱后突逢多雨的例子也不少,我朝第二任司天?监主就曾记载,‘临川,近漠北,大?旱三年,灾连十地,越明年,多雨,灾情始解,后又反复’。淮南与?淮北大?抵也是这个情况……”

有史可循,听?上去?似乎符合常理。

但考虑到淮南淮北与?临川的区别,宁殊落说到最后,自己也犹疑起来。

漠北是大?盛北方的国境线,苦寒之地,黄沙绵延千里。临川北面靠近漠北,南边毗邻青切江,有干旱区域,也有水汽充沛的地方,青切江雨多、水位上涨的年份里,带动临川全境的降雨情况也不足为奇。

淮南淮北位于东北地区,以?淮河为界,跟南方隔着一片山脉,南面湿润的风吹不过去?,却正迎着漠北的风沙,两岸旱涝都只能?托赖淮河的涨落。

大?盛总共三条大?河,黄河、淮河、青切江,都是宁殊落重点关?注的对象。黄河水量大?,流经之地降水多,经常决堤;淮河与?青切江则与?之相反,水位连年下降,偶尔还会?断流。

这三条河流几?乎覆盖大?盛全境,起伏涨落皆牵动无数人命脉。而据他所知,青切江今年没?有涨潮,入秋之后水位不增反降,跟降雨情况全然搭不上边。

想到这里,宁殊落脸色微变,沈青池心头?那点不安顺着言语攀爬过来,在他心底生根发芽,长成了擎天?之木。

……

连雨年睡到中?午才醒,一醒就有人服侍着洗漱穿衣,端茶递水,询问午膳想吃什么、在哪儿吃,那叫一个周到贴心。

封建社会?的腐朽生活就是这样惬意,让人无法?拒绝。

连雨年坐在新挖的水潭旁啃桃子,边等午饭边想道。

片刻后,择青带人摆好桌椅,连雨年在一旁懒洋洋地掰桃子喂鱼,盈白指尖轻轻戳过浮出水面的鱼头?,眉眼温柔地舒展开?来,慵懒绮丽。

“先生点的几?道菜就快做好了,陛下让您先行用饭,他还有事要与?张相和宁监主商量,晚点再回来。”

连雨年懒懒抬眼:“他不吃饭,两位大?人也不能?吃对吧?”

“这个么……”

“给?他们送一份过去?吧。”连雨年伸手?朝桌子划拉一个半圈,“边吃饭边说事对胃不好,但不吃更不好。”

择青面露迟疑。

连雨年笑?了笑?:“拿去?吧,若他问起,就说是我让送的饭,不爱吃便泼潭里。”

择青虚虚抹了把汗,应声后退下。

傍晚,择青又来了一趟,请示连雨年是否还要给?沈青池送饭。

彼时,连雨年难得偷闲,在潭边钓了半天?的鱼,听?到这话疑惑地挑眉,反问:“他们的事还没?谈完?”

“说是……还要一两个时辰。”涉及重要朝政,择青为难地预估了个时间,“先生命我送去?的午膳,陛下都吃了,要不晚膳您也……送一送?”

连雨年好笑?,几?秒后,眼底笑?意渐渐平息:“他平常吃饭,都没?个定数的吗?”

何止是没?定数,那简直是……

告状的话都涌到嘴边了,还是被择青硬生生咽了回去?:“陛下有自己的计划,在……在任何事情上。”

连雨年一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