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忙活下来,院子里空了?大半,只?剩包括班主在内的九只?鬼,一人佩戴一张丹家出品的“束魂”金符,魂体凝实,白天也能?自由行动,彻底与活人无异。
九鬼真心实意地跪下给连雨年磕了?几?个头,因着身份特殊,也没有离开?,而是选择为沈青池办事,被编入了?暗卫。
忙忙碌碌半日,转眼就到?了?午后,连雨年的肚子刚响第一声,沈青池便差人来喊他吃饭。
东宫事毕,两人已经回宫,午饭照旧摆在安和殿,只?是从殿内挪到?了?殿外,就在望月台旁的水池边。
水边多蚊虫,好在皇宫有自己的驱蚊妙招,没有让那?些恼人的小东西打扰他们的食欲。
沈青池命众人退下,连择青也被遣到?十米之外,雕花圆桌前只?剩他与连雨年二人。
换上?月白常服的天子一身书卷气,看上?去异常温和可亲。假如?忽略他半刻钟前刚下一道命人抓拿郑昭后续供出的妖蛊教成员、生死?不?论的圣旨,单看外表,他更像是个文秀清雅的儒士。
“朕已摒退左右,先生不?必拘束。”沈青池温柔道,“坐吧,坐到?我身边来。”
自然改换的称呼,对?应着悄然泄露的情意。脉脉温情借着秋风荡开?,卷过连雨年的鬓角衣摆,仿佛将他拢入怀抱。
一瞬间,连雨年好似回到?了?数年前,对?面坐着的人不?是执掌天下的帝王,而是不?通情爱,却仍对?他纵容宠溺的九殿下。
竹马成双,少年知交,如?此纯粹。
沈青池的感情到底是从何时变了?调?
往日无所不?在的窥视感消失了?大半,只?剩择青那道不敢完全投注过来的目光,连雨年心念松弛,不?行礼也不?叫人,径直在沈青池右手边坐下……和从前一样。
沈青池眼底笑意更深,拿起?筷子给他夹菜,侧头看他。
从这个角度,他正好能?看到?连雨年低垂的卷翘的睫尾,竹枝间漏下的日光勾勒他玉山般的鼻影,斜斜连着轮廓,衬得避光的下半张脸唇薄色艳。
这是一张过分好看也过分陌生的脸,在窥见皮囊之下的故旧魂魄之前,沈青池看他如?看美人画,从未觉得惊艳。
连雨年走得又急又残忍,来时悄默,去也安静,都没来得及喊他一声。
沈青池勤学苦练十多年的文韬武略在他合眼的那?一刻成了?笑话,皇位、江山、臣民……他眼中的世界从此陷入晦暗,蒙上?灰白与血色交织的阴影。
他再?也看不?到?两人共同憧憬过的青山碧水、白雪红梅,还?有朗照心上?的那?轮月色。
回忆像幽深的古井,沉进去便很难爬上?来,沈青池神情微恍,直到?一双白玉筷子夹着裹满辣椒的嫩肉片横过眼前,他才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来。
“陛下经常吃这种大辛大咸之物?”连雨年皱皱鼻子,被一桌子下了?狠手的川菜呛得眼睛疼,“太医都不?拦着的吗?”
“朕日日为大盛鞠躬尽瘁,若是在最简单的吃食上?都不?能?尽兴尽意,那?这天子当得有何意趣?”沈青池轻笑,将他夹的肉片送入口中,“先生不?是也嗜辣?”
众所周知,辣味是一种痛觉,所以辣椒会辣两头。
连雨年看着桌上?一道道辣椒比食材多的菜肴,头皮发麻:“是草民想多了?,草民可能?不?擅吃辣,也……不?嗜辣。”
沈青池忽然低低地笑出声,笑声中满是愉悦。
他一边笑,一边拿过杯子倒茶:“那?朕替你涮涮,你再?吃?”
连雨年撇嘴:“陛下就不?能?让人另做几?道‘温和’些的菜?”
“好啊。”沈青池爽快点头,噙着笑意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