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字起得不太好的民间教派,大部分底层教众都是寻常百姓,信教里的神明也只求内心安稳。朕之前看过妖蛊教的情报,先生可能想不到,在那些有分教驻扎的城镇村落里,每个分教每半年都会给教众们发一套绣着六字教义的新衣服和一篮子鸡蛋,妖蛊教对教众无所求,这是他们区别于其他教派的地方,也是他们最大的优势。”

内心的安宁和切实的好处双管齐下,比之清静无为的道教和苦修待来世的佛教,确实是更吸引人一些。

连雨年想起前世某些宗教也有类似的做法,眼角的筋抽了抽,开始怀疑妖蛊教的教主会不会也是穿越者。

“这么说起来,明面上这个妖蛊教反而不像教派,像一个隐形的情报机构。”他揉揉太阳穴,尽量客观地分析道:“需要大量财力支撑、触角遍及大盛各地、深入天然且广阔的情报市场底层百姓之间。陛下,您觉得呢?”

沈青池微笑:“与朕所见略同。”

他招招手,择青当即心领神会,到案前取来一本折子递给连雨年。

见他翻开查看,沈青池才接着说:“这是妖蛊教所有能被查到的资料,盛朝十八城均有他们的足迹,其他的小镇小村、叫不上名字的穷乡僻壤,也都有他们的身影。真是好大一张网。”

他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悄悄凑近认真阅读的连雨年:“先太子在位六年,光靠他和他手下那帮‘凡人’,很难完成这样的壮举,一定有人以非同寻常的手段助他打通了一些关节,朕一直在想那个人会是谁,还差点想到了先生身上……”

连雨年背后汗毛一竖,条件反射地抬头看他,这才惊觉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不足三步。

沈青池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冷酷,与眼底名为君心如渊的阴影。对着连雨年,他撕开了亲手架构的温和伪装,让他透过快速消散的重云厚霭,看见三年后真实的自己。

连雨年没有后退,像他坦诚夺嫡野心的那夜般静静迎上他近乎宣泄的坦荡赤诚,再次把那些仍旧尖锐的棱角包容磨平。

沈青池满意一笑,伸手拂去他肩头的一根断发:“当然,朕知道你不是。你也为朕找到了答案,这个人可能就是一位与丹家有着相似传承的觋。”

连雨年身体一僵,呼吸间尽是他衣上的宁神香味道,还是那么闷滞涩口,像雨天沤出的青苔。

他的指尖蹭着连雨年的耳垂收回,留下一缕似有若无的凉意。连雨年忍下抓挠的冲动,无奈道:“……谢陛下信任。”

“那先生应该明白朕专门说起此事的打算了?”沈青池笑吟吟问。

他自然明白,这又不难猜。

将妖蛊教切割成明面上和暗地里两部分,又把矛头对准明显掌控了后者的觋,沈青池想挖空妖蛊教的核心,留下那个可以并入盛朝情报机构的外壳,为己所用。

“草民明白。”连雨年回以一笑,紧绷的状态和语气几乎是瞬间缓和下来,在他的坦诚中解除了一直以来的防备,真正站到他的面前,与他看向同一个目标,“陛下有计划了?”

“先把朕感兴趣的那部分收入囊中,乌龟害怕壳被敲碎,自然会探头反击那便是我们的机会。”说完,沈青池看了连雨年一眼,状若无意地透露:“情报的事都是歌庭在管,收编明面上的妖蛊教的事也会由他负责。教众里若有人知晓内幕,或是有作奸犯科者,就让许鉴去查去审。至于最危险的那一件事,还要有劳先生看顾了,朕会全力配合。”

连雨年淡定地点头,道了句“多谢”,好像不知道这番话里包含了多么惊天动地的信任。

一旁的择青却已用纸团将耳朵塞上这是他随侍在侧,又刚好碰上沈青池跟人聊些不方便听的话题时的惯常做法,每每直觉告诉他接下来陛下要说的话可能让他掉脑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