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血泼了两人一身,淹没玄衣上织金的云纹。
他满意地看着陛下头上那方剧烈晃动、绞缠成死结的冕旒,在渐渐逼来的痛苦麻痹中恶劣地想我们噩梦中再见吧……陛下。
失去意识前,男人感觉一双手稳稳托住了自己。
“来人,传太医。”
眼眶边沿泛起的晦暗朝着他的视野中心笼罩汇聚,沈青池毫无波澜的声音随之在他耳边远去。
……
连雨年猛地抽了口气,从旧日噩梦中惊醒,直挺挺地坐起身,灿烂天光撞破眼帘,一扫他眼前阴影。
从前诅咒别人做噩梦,如今真是遭了报应了。
连雨年无奈摇头。
他倚坐在牛车后堆起的谷垛上,身后悠荡着苍凉激昂的大山歌谣,身前是一片没有遮蔽的天空,正值黄昏,半壁熔金色,半壁火烧云,色彩灼艳明丽,不知是哪位仙人妙笔。
“丹先生醒了?”车夫一首曲子唱完,牛车也慢悠悠停在路边,回头笑道,“前方就是不夜镇,约莫百步路,您自行进去吧,我就不送了。”
路旁是一片金黄色的田野,田野间立着一座粗陋的茅屋。
他跳下车,腰边挂的白面面具微微摇晃一下,拍着老牛的长角:“我该回家了。”
连雨年“嗯”了一声,撑着谷垛跳车,顺手掸了掸衣摆上沾的草屑。
田间的风卷着麦香吹开他面上碎发,就像清风揭开拢山的雾,露出一张有别于世间无数男女的面容,绮艳昳丽,又如山月松涛般孤冷,言语难以尽述,像那市井话本里踱出的艳鬼或谪仙。
伸出素玉般的手指理了理衣领,连雨年向车夫道别,抬腿走向百步之外的小镇。
他的背影挺秀端正,芝兰玉树,脚步虽略显散漫,却是透着点板正的从容,仿佛此刻就算山崩地颓,他迈出的步子也依然会严谨到如同经过精心度量,没有半分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