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追着他下来?,隔着人群大声?问道:“先生学的是何种轻功身法?怎的这般利落飘逸。”

“我没有学过轻功,只是会飞而已。”连雨年笑眯眯地向他举起灯笼,“承让。”

少年抓抓头发,正要再问,却见他转身入了人潮,不见踪影。

“啊……”他怔忪地喃喃道,“我该不会是遇到?神仙了吧?……”

上?元佳节繁灯如梦,萍水相逢亦是诗情画意。

今夜是个无眠夜,京中无宵禁,百姓们大概会一直闹到?天亮。

但连雨年并?不贪恋繁华,如他承诺的那?样?,子时前便回到?安和殿,在?偏殿水潭前找到?了两道相坐对弈的身影。

院中寂静,花落有声?。沈青池背对着连雨年,对面的人白衣轻裘,乌发雪肤,面貌不是十分俊朗,胜在?温柔恬淡的气质。

听见脚步声?,这名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抬眼望来?,与连雨年四目相对。

连雨年手里提着形如圆月、色如美玉的琉璃灯,灯火轻暖,照着他的清姿玉貌,看怔了少经世事的少年。

“啪嗒”一声?,他手里的棋子落错了位,将原本的大好局势拱手让人。

沈青池轻笑,也没回头:“是不是朕的丹先生回来?了?”

少年赧然:“陛下,觉瑾失礼了。”

并?未乘胜追击,沈青池摆摆手,把棋子扔回瓮里,起身走到?连雨年身边,十分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灯笼。

“送我的?”

“嗯。”连雨年点头。

“圆月完满,我喜欢这个寓意。”沈青池一手提着灯,另一手牵着他回到?桌前,冲对面的少年扬了扬下巴,“沈觉瑾,朕的太子……算了,这个称号不大吉利,还是用继位者吧。”

沈觉瑾好脾气地笑笑,向连雨年拱手:“丹先生。”

连雨年回礼:“殿下不必客气。殿下此前一直在?京中?”

沈觉瑾微微颔首:“是啊,不过我乃旁支庶出,在?他人眼中身份低微,想来?也没什么人会跟先生提起我。”

连雨年莞尔,招呼他落座,又拽着沈青池坐下,让他们重开一局,自己?旁观,气氛称不上?多么亲近,但也是其?乐融融,往后的朝堂局势,便在?这一方小桌、三两笑谈间定了下来?。

沈觉瑾虽是皇室宗亲,但与沈青池隔得远,不算血脉至亲,加上?是庶出,从前日子过得颇为窘迫。

幸而他运气好,得沈青池慧眼识英才,有了发挥才能的机会和一展宏图的舞台。不出意外?的话,他年后就会进入朝廷,开始熟悉政务、交结群臣、培植亲信。

沈青池已经为他铺好道路,剩下的难关就只能由他自行?攻克了。

……

春去秋来?,三载岁月一晃而过,因皇权交接而震荡不已的大盛朝廷,终究是在?满京姗姗来?迟的春色中渐归宁静。

自神代以来?,沈青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选择禅让皇位的帝王,朝臣们固然难以接受,可在?民?间,在?史官笔下,这却是圣主?气量。

而他选定的继位者也颇有他当?年夺嫡时的风范,从性情到?能力无一不叫人惊叹,就连张相也不禁觉得,哪怕换沈青池的亲生儿子过来?,都再做不到?如此出色。

种种因素影响之下,这场旷古烁今的权力交替终究是在?盛朝臣民?们的纵容下顺利度了过去。

沈青池是个明君,在?位时间虽短,却功绩卓绝,将在?先帝手中隐有积贫积弱之相的国家?变得繁荣昌盛。

百姓们尊他敬他,也愿意信任他的眼光陛下的选择从未出错,这次肯定也一样?!

五月十二,登基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