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林真真俯视着他?，微垂的目光里有说不清的鄙夷，“你不就是想撺掇你哥和我闹僵，然后刷存在感么？”

微风吹动纱帘，带起的细微响动像极了希望碎裂的声音。方清珏悄然握紧手中的碳素笔，心里有什么正在飞速瓦解。

“妈”他?抿了下唇，神情有一种被刺伤后还要隐忍的无奈，“我在你眼中就是这种人吗？”

林真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凝聚在眼里的敌意?渐渐淡了，神情恢复了惯有的沉静柔和。

“你真是他?派来报复我的。”她说着转过身，目光在扫到桌角放着的那?本笔记时顿了一下，话语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尖锐，“别白?费力气了，你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你哥。”

房门“啪！”地?一声被摔合，就像几分钟前毫无预兆地?被推开，方清珏望着林真真离开的方向，缓慢地?眨了眨眼。

随即，他?低下头，抬起双手捂住了脸。

初三那?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方清珏是以?全校第五的成绩直升高中部的。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林真真时，林真真的反应很平淡，好像这个成绩也不过如此。

没有夸奖，没有鼓励，也没有想象中再带他?下一次馆子。那?顿干锅虾像是此生限定仅有一次的殊荣，从此成为?再也无法?企及的梦。

房间在这一瞬间安静极了，孩子在胡同里玩闹的声音被刻意?放大，幸福的笑声从窗外涨潮似的淹没进?来，连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无声将他?吞没。

原来有的爱不仅有条件，也有指定对象。

而他?。

从不在被选择的范围内。

“麻省理工是那?么容易考的吗？”林真真不知在和谁打电话，“我倒要看他?能不能考上。”

方清珏心里冒出一个猜测，拿起手机给方程发了条信息。

-你要考麻省理工？

方程回复的很快。

-嗯

-什么专业？

-计算机

简短至极的三个字，方清珏却盯着看了半晌，心里慢慢升起一种类似于欣慰的情绪。

他?迫不及待地?想将这件事告诉江川，告诉他?方程没有放弃，告诉他?那?一刀没有白?挨。

林真真打完电话就走了，不知道又去了哪里。方清珏握着手机冲了出去，迎着暮春的微风一路向育才街狂奔。

几天不见，昧生理发屋的外墙重新粉刷了一遍，刷成了蒂芙尼蓝，在一排老旧的店铺里分外扎眼。

透过敞开的玻璃门，能看见江川正拿着直发夹给顾客做营养。

他?们侧对着方清珏，以?至于方清珏能清楚地?看见荡漾在江川脸上的笑究竟有多?灿烂，明媚得像盛夏午后的光。

“有，怎么会没有呢，我都20了。”江川说，“没喜欢的人才奇怪吧。”

方清珏感觉滋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蹿过了神经，代替脑叶组织向他?下达了命令。

他?控制不住地?想冲进?去问那?个人是谁。

这一刻，他?才发现，有些冲动是苟且不了，有些心思注定是藏不住的他?都看不得江川对别人笑，如何能退一步安分守己。

方清珏转身离开了育才街。

那?天以?后，他?不再去理发店，不再去浅水湾，不再参与江川和胖子号召的任何活动他?单方面将江川从生活中剔除了。

他?像瘾君子戒毒那?样试图戒掉这份喜欢，在日夜不断的如同被蚂蚁啃食的折磨中硬着头皮去背方程整理的重点笔记。

就像从一个坑跳进?另一个坑，方清珏尝试着用?学习来覆盖痛苦，直至它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