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锁扣的?那一秒,他闭着眼,长长舒出一口气,心里莫名轻松了,好似早就应该这样做,四年前就应该这样做。
凛冽的?风刮过?身体,刮过?耳畔,呜呜的?风声宛如自由的?哀鸣,几秒后又?被咕噜噜的?水声取代?。
湿凉的?海水包裹而来,如同千百双无形的?手,抓着他缓慢地下坠。
江川屏住了呼吸,很快,窒息感涌了上来,大脑里炸起了白光,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他看见自己坐在维也纳音乐与表演艺术大学?的?艺考教室里,按照老师要求弹奏竖琴名曲《沃尔塔瓦河》。
一旁的?手机亮了起来,没有声音,但弹琴的?自己注意到了,只?是没接。
屏幕一次次亮起来,起码亮了十几二十次,显然有急事。
但他一个也没接。
他也看见白晃晃的?病房里,医护人员围着病床上的?老人抢救,而他呆愣地站在一旁,睁大的?双眼里无声地蔓上一层又?一层悔恨的?血丝。
他还看见一抹逆着光的?身影,拨开了绝望的?深蓝色,从很远很远的?上空游过?来,一点?点?靠近。
虽然看不清她的?样子,但直觉告诉他那是陈昧生。因为?他听见她用很温柔的?嗓音说:“我们回家。”
江川想拥抱她,可他动不了,浑身跟灌了铅一样,连手指头都动弹不了。
那个身影渐渐逼近,面庞也逐渐清晰,露出布满褶皱,苍老且慈祥的?一张脸。
是陈婆的?脸。
江川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朝自己伸出了手,看着她笑着对?自己说:“我带你回家。”
前所未有的?感觉汹涌且缓慢地占据了内心,他诧异极了,也震惊极了。
你们怎么不怪我。
他动了动唇,想大声问,你们真的?不怪我吗?
可他泡在水里,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陈婆的?身影越来越近,眼前的?画面也愈发模糊,江川甚至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恍惚间,那抹身影已经逼至眼前,那张脸也变得无比清晰,一会儿是陈昧生,一会儿是陈婆,一会儿又?融合成一张略显稚嫩的?倔强面孔。
响在耳畔的?声音也变了,变成了方?清珏的?声音。
清晰无比。
就响在耳畔。
他说。
我来带你回家。
*
“肥瘦,油边,牛胸口,再来手生串。”邹思伍站在烧烤炉旁和?烤串大爷聊天,“你家是不是往肉里下药了,几天不吃就想得慌。”
大爷笑了:“挣点?钱都不够买药的?。”
江川坐在露天矮桌旁,低着头,大拇指扒拉着手机屏幕,逐一翻看和?方?清珏的?聊天记录。
这几天方?清珏没再问题,回消息的?频率也变慢了,像故意躲着他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串来咯。”邹思伍端着一盘烤串坐到对?面,“喝不喝扎啤?”
江川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胡同口,说:“你问问方?仔来不来。”
“这都几点?了,他早睡了吧。”邹思伍咕哝着掏出手机,没一会儿就耸了耸肩,说:“你看吧,没接。”
江川垂下眼睫,心说,不可能,这人天天学?到两点?多。
他犹豫半晌,眼看着时间愈来愈接近方?清珏往常挂电话睡觉的?时间,才把心一横拨出一串数字。
忙音响了几声电话就接通了,方?清珏的?声音有点?黏糊,像是没睡醒:“喂?”
江川不自觉地勾起了唇:“睡了?”
“大哥,你不看看几点?了,我不睡觉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