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没回看台,而是扶着他走上了木栈道。方?清珏停下脚步,低着头,一脸认真地给他扣衬衫的纽扣。但他的手有点哆嗦,眼前的画面也重?影了,扣了半天?连一个扣子都?没扣上。
“头晕吗?”江川垂眼看他。
方?清珏摇了摇头。
“胃呢,难受吗?”
方?清珏又摇了摇头,摇完就像站不稳了似的栽在江川怀里?。
“他为什么还不去念大学……”他的表情咬牙切齿的,话却说不利索,“赶……赶紧去大学……祸害别人吧!”
江川闻言一笑,抬手扶住他的腰:“他不想念嘛。”
“他家里?就……就由着他?”
“胖婶说人生?是自?己?的,做父母的只能兜底不能做主。”江川解释,“四姐考警察,老伍放弃体校,他们其实都?不赞同,但也没反对,只说将来不后悔就行。”
方?清珏听罢,微垂的眸光里?有难以掩饰的艳羡和难过。
他一直以为自?由是大学可以读自?己?想读的专业,这一秒才发现,原来自?由是可以自?主选择要不要继续读大学。
或者说。
自?由是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并拥有决定?未来的权利。
这个未来不只是欣欣尚荣的那种未来,也可以是安稳平庸的未来。
人和人之间是真的不一样。
所以家庭与家庭之间也不一样。
有的父母望子成龙为祖增光,有的父母只希望孩子健康平安;有的父母生?孩子是为了有个人孝顺自?己?,有的父母生?孩子是为了支持一个独立生?命的发展;有的父母觉得你不听话就是不孝,有的父母却会放弃这份掌控欲,发自?内心地尊重?子女的选择与人生?。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人不缺爱,有人只缺爱,简直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我背你回去。”江川转过身去弯下了腰。
换作平常,方?清珏一定?会拒绝。
但这一秒,他的大脑似乎被?清空了,什么念头都?没有,想也不想地趴了下去。
江川的步伐很稳,很快就背着他走出了篝火区,劲爆的舞曲声渐渐变得模糊。方?清珏搂着他的脖子,偏过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江川的睫毛没有陈序那么浓密,但很长,和林真真嫁接的假睫毛差不多长。
他的鼻梁也很高,符合语文老师说的那个成语鼻若悬胆。双唇红润但很薄,肌肤是很自?然的黄白皮,月光淡淡的渡在他的脸上,能很清楚地看见脸颊上的细小绒毛。
夜风轻轻一吹,空气中浮动着一股熟悉的香气,像裹挟着柠檬汁的海浪,干净又清新。
那是江川身上的味道。
很好闻。
非常非常的好闻。
方?清珏忍不住将头埋在他颈窝,耸动着鼻头一声又一声地唤他。
“江川。”
“嗯。”
“江川。”
“干嘛?”
“江川。”
江川似乎笑了一声,“叫魂呢。”
方?清珏感觉头上绑了个秤砣,沉得抬不起来,干脆就枕着他的肩膀闭上了眼。
“原来你不喜欢四姐。”
江川纳罕地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她呢?”
“那你喜欢谁?”
“你猜。”
“是谁。”
“你猜啊。”
“猜不出。”
这回,他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一声轻笑。
也许是周遭太安静,也许是因?为离得太近,江川这一声笑响在耳畔,嗓音中带着轻轧而过的颗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