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萧然和崔氏身边的仆妇、长随竟无一人上前帮忙,她便挽起了宽大衣袖,径自上前,帮趁着葛大夫打开了药箱。

葛大夫:“有劳小姐。”

宋南絮微一颔首:“举手之劳。”

宋萧然和崔氏相视一眼。

忽地从彼此的眼神之中瞧出了什么。

再看宋南絮,她眼中一片漠然,全然没有对宋昭的半分超出礼法的情谊。

莫非是看错了?

宋萧然朝一旁矗立的长随薛宝瑞努了努下巴。

薛宝瑞会意,立马上前从宋南絮的手中接过了金疮药的瓶子:“大小姐,这种粗活让奴才做便是。”

宋南絮微笑颔首:“有劳薛先生了。”

她坐回到了崔氏的身边。

崔氏立马拉过了她的手,拿着帕子轻轻拭了拭并不存在的灰:“絮儿,你既已回府,那便是我安远侯府的千金贵女,此等小事,让底下人做便是,怎还亲自上手。”

宋南絮莞尔:“阿兄伤重,作为妹妹自当为兄长上药。”

崔氏脸上的暗淡散去,轻轻地拍了拍宋南絮的手,欣慰道:“我的絮儿总算是长大了。”

宋萧然一副老怀安慰的样子,附和着点了点头。

唯有宋南絮,在避开了二人的视线后,眼底闪过了一抹凛然寒意。

待葛大夫为宋昭上完了药,宋萧然开口吩咐道:“将世子抬回铭书院修养。”

“且慢。”

宋昭身边侍奉的小厮刚要将人抬走,忽然宋南絮开了口。

众人立刻将目光投向宋南絮。

宋萧然紧皱着眉头,面有不悦,声音低沉问道:“作甚!?”

宋南絮站了起来,撩起了裙裳朝宋萧然欠身福了福:“父亲,您觉得此事就此能够了结了么?”

宋萧然眉心皱得越发深邃:“你所言何意?”

宋南絮盈盈起身,环视厅内,微微启唇,声音低低道:“还请父亲屏退左右。”

宋萧然大手一挥,厅内除主家外的全部奴仆皆躬身退了出去:“现在你可以说了。”

宋南絮微叹了一口气:“早前听闻阿兄之事,女儿便着人去府外打听了一下,现下外边已传开了,说咱们安远侯府出了一位文豪,已拜入了丞相门下。”

坊间的流言蜚语,宋萧然在回府的路上便已知晓。

他凝眉,沉眸,声音里含了一丝愠怒:“谣传而已不足……”

宋萧然的话还没说完,宋南絮忽地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谣言伤人猛如虎,父亲可有想过,经此一事,安远侯府已无中立的可能,虽说此事阿兄为他人算计,但怎保不是有人做局呢?!”

宋萧然久居朝堂,深谙此道,各中厉害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子落而满盘活,一子错满盘皆输!

他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当中。

好半晌才抬起了头,目光凝重地望着宋南絮:“絮儿的意思是有人想要让我择中而选?!”

宋南絮不置可否地颔了颔首:“父亲今日之举,在天家面前责打阿兄,送还礼于丞相府,看似两边都不得罪,实则已将两边都得罪了。”

“嘶!”

宋萧然闻言,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只想让安远侯府隐退锋芒,却不曾想,越是如此,就越是有人想要将他置于火上炙烤。

萧丞相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圣上明面上对他言听计从,可宋萧然却深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

圣上幼年登基,为防太后母家干预朝政,萧丞相以死罪屠戮太后母族,而今皇帝年岁渐长,太后心怀血海深仇,显然已与萧丞相势成水火,到达不死不休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