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九如的一生行从来都是这般被推着向前走去的,他既然曾经能接受入宫为妃,如今自然也能接受与蔺南星成婚。

他只求再不与他的奴婢分离。

蔺南星闻言却心神大震。

他从未想过沐九如会认下这桩亲事,立时惶恐地跪倒在地,重重叩首下去,道:“少?爷,你莫要折煞奴婢!”

他边叩头边道:“等少?爷离了京城,改名换姓之后,嫁娶都不会再受到他人的约束,往后多得是良民会与少?爷结秦晋之好?,少?爷别为了我?这奴婢毁了自身的福德和清白……”

沐九如捏了捏眉心,道:“南星,你起?来。”

蔺南星依旧恭恭敬敬地跪着,缩成了极小的一团,像被无形之物?牢牢地镇压在了地上。

沐九如低头望着长跪不起?,瑟瑟发抖的小郎君

眼?前这人是少?年英雄,御前中?贵,杀得掉敌国皇子?,登得上贼人城楼,却在一纸婚书?,良贱之分面前溃不成军。

沐九如怜惜地抬起?蔺南星的肩头,力气不大,蔺南星却乖顺地扬起?了头颅。

俊朗的五官上面四处飞红,惶恐与悲痛交杂不休,泪水将落不落。

沐九如叹息道:“福德、清白我?不在意,你也莫要担心这些……我?只问?你一句。”

“蔺南星,你是不是不愿意与我?成婚?”

蔺南星的心跳声蓦得轰响起?来,他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

世上没有人会不愿意和沐九如成亲,他当然愿意和沐九如成亲。

但这事若是真的成了,和让貌美的小娇娘,嫁给风烛残年的八十老翁有什么区别?

都是在糟蹋人。

蔺小郎君肩头的素手温热柔软,可被触碰的这人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飞快地膝行后退,再次叩首趴伏。

蔺南星敬若神明,低微不已?地道:“咱家就是个阉人,还是罪奴,不配和少?爷做夫妻,就是做少?爷的侍君都是辱没了少?爷的身份……”

蔺南星退缩到了更?远的地方,沐九如轻叹一声,操控着轮椅上的助力机关,慢慢往前。

直到他的腿弯即将触碰到蔺南星的冠帽,沐九如才停了下来,柔声道:“南星,我?不在意的,浮名对我?这样的人毫无意义,且你成为罪奴不是你自己的选择,成为阉人则是为了我?。”

沐九如起?身,也跪伏下去,轻轻地趴在蔺南星的肩上,道:“我?不想离开?京城,我?不愿意与你分开?……”

他凑在蔺南星的耳边,字句清晰地道:“我愿意与你成婚。”

一声极低的抽泣从身下传来。

蔺南星声音低哑,泣不成声:“南星能做少爷的奴婢,是南星三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庞大的身躯不住颤抖,哽咽着拒绝道:“可奴婢不能玷污了少?爷的清白,也求少?爷不要这般折辱自身。少?爷温柔俊逸,自有千千万万门当户对的良人、康健人会与少?爷相?濡以沫,相?守一生。”

沐九如紧紧地拢住蔺南星,轻轻地拍哄着道:“不哭,南星,不哭,你抬头,看着我?。”

蔺南星不敢与沐九如对望,仿若不敢看九天神明,仿若从此不敢再看观音。

但沐九如托着他的下巴,将他轻轻地抬了起?来,名分不敌他一指的力道,却能对他生灭予夺,荡魂摄魄。

沐九如怜惜地印去小郎君脸上的泪水,轻声问?道:“南星,难道你舍得与我?分开?吗?”

蔺南星仿若被五雷轰顶。

他不敢言语,也动弹不得。

分离的恐惧与悖德的惊惶两相?冲撞,几乎要把他撕裂。

蔺南星怔怔地呆了片刻,泪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