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九如不再关注外头,转开视线,回首而望。

整个清凉宫的景象,彻底展现在他的面前。

其实不止后宫的氛围和从前大相径庭,这座清凉宫也同?他记忆里的模样区别颇大。

庭院里不负往昔的枯井颓巢,索莫乏气;花草树木很是茂盛,纷红骇绿欣欣向荣,满园花草郁郁青青,葱蔚洇润。

院子?正中央的轱辘井也像是修缮过了,看起来崭新精致,木框泛着靓丽的油光。

从前那些他用来积攒雪水用的盆盆罐罐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个与?水井配套的木桶挂在轱辘架上。

平整的青石板地洁净如洗,只有些许细小的青苔与?杂草在阳光下?闪着明艳的色彩。

可谓阶柳庭花,万象更?新。

大抵是景裕登基之后,这座冷宫就被整个翻修过了。

可惜再如何漂亮的景致,也无法掩盖整个后宫如今是一片荒地的事?实,而清凉宫,则是荒地中的禁地。

沐九如轻轻喘了口气,视线掠过满园春色,望向围墙上的天空。

如今已是正午,天上日?头正盛,一碧万顷,热辣的阳光照得沐九如眼睛都?有些发涨,叆叇也被晒得滚烫,灼痛着他眼下?的皮肤。

但一切都?看得很是清晰。

不论是高高的宫墙,还是清凉宫里的一草一木,亦或是……

沐九如闭上眼睛,静静感?受平稳的心跳与?明媚的心火。

一切都?很清晰。

让他不再害怕。

两日?后。

清凉宫庭院的石桌上晒着一床旧被褥,几棵大树上被挂了绳索;翟服、大衫等?衣装整整齐齐地晾晒在上面,随风飘扬。

沐九如梳着简单的发髻,脸上铅华洗尽,身上则只穿了件诰命服内搭的深蓝缺胯袍,两袖以腰带襻膊,很是清爽利落。

他此刻在一棵大树的庇荫下?立着,手里捏着一把斧头,脚上踩着柴垛,动作不太娴熟地劈着柴。

斧头是从柴房里找出来的,御马监的宦官们这两日?里又是替他和蔺南星通传口信,又是给他带了吃食、烛火等?生活用品,让他在清凉宫里住的还算安心。

但热饭、烧水、沐浴、洗手这些琐事?,全都?离不开烧柴,宫人们往来西宫送饭送信已是冒着生命危险了,像柴火这种损耗极快的东西,沐九如也就不再麻烦他们,自己?解决了。

他和蔺南星成婚后,哪怕是住在竹里书斋的那一年里,也不曾亲自劈过柴。

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沐九如如今力气大了不少,琢磨几下?,也就掌握了劈柴的要领,磕磕绊绊地劈上小半天,足够供应他自个儿日常烧火了。

反正他如今有的是时间。

“哒”一声清响,木柴被利斧一分为二。

沐九如放下?斧头,用袖口轻轻按去额上的汗水,两腮红扑扑得一团,像是运动过后的潮红,也像是被阳光照射后的晒红。

浓密的乌发间还点着两朵艳黄的小花,随着他的动作颤巍巍地晃动。

倒不似被幽静在此,反倒像是采菊东篱,闲云野鹤一般。

毕竟不论是住在寒州的太监宅,还是住在清凉宫内,人得吃饭、得喝水,日?子?就也还是得过。

景裕虽已有两日?不曾来过清凉宫,也不曾去私牢找过蔺南星的麻烦,但这并不妨碍沐九如严阵以待。

御书房里的那场冲突,让沐九如十分很确定

景裕嫉妒他。

景裕在言辞间虽是怪过蔺南星,恨过蔺南星,但更?多的是迁怒他这个旧主。

景裕嫉妒他得到了蔺南星无以复加的忠诚,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