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墙上的那把拂尘,秦屹知自从有机会能在内廷行走后就略有耳闻那是大虞的某位帝王因?司礼监立下?了大功,为做褒奖,便将自己所用?的拂尘下?赐给了监里。
而拂尘之柄越是短小,便越是代表法器之主身份尊贵。
那支虬角水纹云展的手?柄不过一掌之长,甚至比大多数宫内贵人闲来无事时,拿在手?里把玩的拂尘都还短上许多。
因?此?司礼监的奴婢们就是狗胆包了天,也不敢将此?物据为己有,拿着在宫内显摆。
那无人敢用?的云展,后来便一直搁置在了司礼监的墙上,留做彰显天子对司礼监的恩宠倚重?。
一挂就是百年。
如今景裕将这东西赐给秦屹知,不管是他有意?还是无意?,都给秦公公狠狠地?提了一把在内廷的地?位。
秦屹知俯首欠身,温声?道:“谢陛下?赏赐,等夜里奴婢伺候您睡了,就去司礼监取来换上。”
景裕笑得更欢,扒了两口甜滋滋的樱桃酪,将手?里碗勺递出,道:“你如今应当是吃不到樱桃酪了,这半碗也赏你了,吃吧。”
秦屹知拜谢一声?,将拂尘插回腰间,端起剩下?的大半碗樱桃酪,就着景裕用?过的勺子,一口一口将甜羹吃进嘴里。
很?是津津有味的样子,用?餐的仪态却依旧有着说不出得斯文和优雅。
景裕自从秦屹知成了他的奴婢后,就喜欢上了对这人的一言一行多加关注。
毕竟真正由始至终只属于他一人的奴婢,世?上也就这么一个了。
他看着秦屹知素净的嘴唇被他投喂的樱桃染得艳红,心里不知为何就有些?高兴,嘴也忍不住多话了起来,道:“樱桃酪里的乳酪奶味浓郁,樱桃果肉则是甘甜如蜜,两者相佐之后的味道虽是鼎鼎好的,吃得多了也容易腻味。”
他总结道:“吃个半碗差不多刚好。”
其实景裕吃饭并不挑嘴,甚至胃口可以算是极好,对油腻、甜腻的耐受度也很?高。
像樱桃酪这样的小点心,他就是肚子饱着的时候,也能一口气吃下?两三碗。
秦屹知听着天子的絮叨,不动声?色地?将碗底刮净,咽下?最?后一口滑嫩的乳酪。
他边将碗具收拾起来,边道:“陛下?说的是。”他望了眼景裕桌前的茶杯,又道,“陛下?的红茶已喝了一整个下?午,奴婢帮您新沏一壶普洱来,稍微消除些?嘴里的腻感,可好?”
景裕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收,他定定地?凝视了秦屹知半晌,这才又挂上了些?不入眼底的笑意?,摆摆手?道:“你去准备吧。”
景裕多疑的毛病时不时地?就要发作?,虽说这人的多疑通常也并不是无的放矢。
秦屹知早已习惯了他阴晴不定的做派,就和个没想?法的面人似的任由景裕打量和打发。
他得了天家的应允,便喏了一声?,将绢帕和碗勺都放回小案上,招来其他宫人,仔细叮嘱他们将御用?的书?桌收拾整洁,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提点话。
在场的宫人各个比起秦屹知来官品都要高上些?许,伺候人的活计更是做的比秦公公熟稔不知千百倍。
可没人敢反驳秦屹知的话。
毕竟这人有万岁爷护着。
那些?个脑子拎不清,敢当着景裕的面差事秦屹知的奴婢,早就被景裕发落了个遍。
反倒是秦公公一个区区从五品的内臣,越是使唤别的奴婢,万岁爷就越是高兴。
护得很?呢。
不愧是曾为帝师的奴婢,与天子就是亲厚,这擢升贬谪对他们二人而言,大抵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的游戏罢了。
没见万岁爷连司礼监那柄拂尘都赐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