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被沐家出卖,送进宫时?;又或是与宋维谦绝交之时?,或是之前被人轻薄之时?……

唯有?方才, 他听见那两?人出言侮辱蔺南星的时?候, 他的情绪彻底地失控

美好生活被打乱的愤恨、心上人的痛处被当中揭开的憎恶,让他在那一瞬间只想杀了那两?人, 或是把?那两?人也阉了。

他和?蔺南星历经?千辛万苦,筹备多时?才来到竹里村, 寻得了一方净土, 一段时?间的小憩。

如?今他们阖家圆满,成了一对寻常的夫夫,却还要被人无端地打扰和?羞辱。

原来人盛怒到极点的时?候, 确实会失去?理智, 失去?原则,失去?从容和?思考。

他方才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便是

这地方既然已不再清净,那他和?蔺南星就重新寻个清净的地方去?。

竹里村不让蔺南星自在, 世上定会有?能让蔺南星自在生活的地方。

这两?个败类敢拿蔺南星的残缺来诋毁说道?,那就让他们也尝尝和?蔺南星一样的辛苦。

但蔺南星的一声呼唤,归拢了沐九如?的理智,也让他想起事情还远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他和?蔺南星如?今在竹里村已定居了半年。

他虽不常出门,却能感觉到街坊邻里大多都是和?善的人,村民们也时?常会照拂于他们这新来村里的一大家子。

蔺南星每日去?溪边洗衣,去?田里劳作, 偶尔也上山打猎,已和?村里的许多人有?了良好的往来,是村里人人交口?称誉的好夫郎。

元宵和?村里的孩子们也玩到了一起,不再形单影只。

而沐九如?自己也找到了一份想做的事业,诊位才开放没几天。

他们一家人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这样完满安逸的生活,不该因为这两?个人的破坏而毁于一旦。

情绪忽然放大,又极快地收束,沐九如?的眼前也随之冒出一阵五光十色的幻影。

身?体头重脚轻,有?些摇摇欲坠,但他的思绪却无比清晰。

沐九如?空前地明确自己想要做什么,想要施加什么,还有?想要夺回什么。

他在小相公担忧的视线里握紧了吱嘎作响的指节,将无愁稳稳地插回鞘内。

随后他拉着?蔺南星走到医治病患的桌边。

视线变得模模糊糊,却和?摘下叆叇时?的朦胧感截然不同。

四周的景物被拉成了短短长长、飞速穿梭的线条,只有?视线中央的东西?无比清晰。

沐九如?在幻影重重的视野里寻找到桌上的砚台,伸出一只手,捏住凹凸卡手的边沿,紧紧抓握在手里。

沉重的石器上手便是沉沉一坠,漆黑的墨水滴滴答答落了满地。

沐九如?捏稳了他的相公,也捏稳了棱角分明的砚台,他看着?眼底的路,顺着?混混们被拖曳的痕迹,一直向外。

一直向外。

视野的边缘划过许许多多的椅脚、人脚。

然后是门槛,是坑洼的泥地、歪倒的野草、零落的野花……

他听见身?后、身?前、四面八方都是人声、风声、脚步声,还有?蔺南星的“祜之”、“祜之”……

一声,又一声。

沐九如?听在耳一,但脚步不停,只是低低地说:“落故,你跟住我。”

蔺南星立时?哑了声,不再焦急地呼唤,静静跟在沐九如?身?后,像一弯庞大的影子,又或是亦步亦趋的忠犬。

他走在沐九如?的后方,看着?身?前的主子脚步蹒跚,颤抖冰凉的手与自己紧紧交握,还有?一只手握着?砚台,松松垮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