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宅的正君身?披幻色长袄,端坐在雷霆风雨之?中,身?边是多贤与多鱼。
两个小宦官一人?打了把油纸伞给正君遮雨,几个仆役手持油布飞奔而来,在沐九如头顶撑开巨大的遮蔽。
即便如此?,沐九如的身?上依然湿了许多,白玉般的面颊被雨水洇润,几缕湿发蜿蜒上微红的额前、耳畔。
石板地上雨水与血水交融,积了一滩,惊雷骤落,粉色水塘炳若明镜,映照得?垂眸而望的正君满身?艳红。
蔺南星快步走向沐九如,耳边“咚咚”击杖之?声依旧,吃痛的哀嚎不绝,“见?过老爷”声陆续响起,雨声如琵琶嘈切,玉盘迸珠。
沐九如自?雨瀑之?中抬起眼来,叆叇被雨水沾湿,镜片后的眼眸暧昧不清。
他樱唇轻轻开合,气流般轻柔地道:“恭迎老爷回家。”
蔺南星弓着身?子停驻在沐九如面前,用宽阔的背脊替沐九如挡去正面吹来的风雨,挡去满地血腥。
蔺南星低声道:“正君,先回屋可好?院里我来管着。”
沐九如抹去叆叇上的水珠,视线投向蔺南星微肿的侧脸,伸手轻轻抚了抚:“无事?,等他们受完刑,我就回去。”
沐九如垂眸望着施刑那处的惨状,声调清清冷冷,音吐却清晰明畅,话语直直落进周遭之?人?耳中。
沐九如道:“有?一人?是别家的内应,我让人?直接把他杖毙了,我须得?看着他断气。”
蔺南星瞳孔骤缩,身?子俯得?更低,鼻息与沐九如几乎交融,也将身?前之?人?的视线全都归拢到了他的身?上。
蔺南星低声道:“这?里交给我。”
沐九如悠悠轻笑,他摇了摇头,冰凉的指尖触碰着手下炽热的面颊,疼惜地问道:“脸上是怎么了?挨了……的打么?”
蔺南星答:“是,但是已经抹过伤药了,过一两日?便好了,不打紧的。”
他看着地上浸过来的红色,忍不住把轮椅慢慢地往后推了点,多贤多鱼连忙移动伞身?,撑开的油布也发出琐碎的声响,跟着一同向后移动。
蔺南星垂下眼眸,手掌握着轮椅把手,用力捏紧,发出“吱嘎”之?声。
身?后陆续传来通报声。
“王世梁十四杖已打完。”
“李二娘九杖已打完。”
蔺南星松开了手,用脸侧轻轻地贴着正君的掌心,温柔地道:“今日?在宫里起了些龃龉,但往后我就不用常去内廷了,御马监的太监之?职再过月余便能?全权交托给少?监,我只需要管着京营那边就行。”
蔺南星音调温柔平和,不疾不徐地道:“日?后我便能?常常在家陪着正君,不叫正君一人?为?家事?操劳烦心,我与你一起管着这?些事?情。”
小郎君轻柔低哑的声音盖过了风雨呼啸,满地哀嚎,将周围杂乱的环境涤荡一清,只余林籁泉韵,万象澄澈。
地上还有一个内应尙在受刑,板板到肉的声音却已极轻极远,像是消失不见?了。
沐九如被高大的老爷拥护着,展颜一笑。
他抹去小郎君脸上的水珠、额上汗水,轻轻地应道:“好,往后老爷便陪着我,我们风雨同舟,分甘共苦,把蔺家经营得和和美美。”
蔺南星抿唇淡笑,他望着自?家柔弱又威严的正君,眼中星子熠熠生辉。
施刑的下人?道:“老爷,正君,钱如已杖毙。”
蔺南星往后瞥了一眼,冷冷吩咐道:“拖下去,扔乱葬岗里。”
沐九如敛起笑容,视线越过蔺南星的身?体,凛然扫向雨中的下人?们。
仆役和姨娘无不面色惶惶。
方才蔺宅的新正君进入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