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昱忻把另一把椅子拖到他旁边坐下,长腿交叠,手臂也随意地搭在把手上,语气像是在闲聊。

“你需要发泄,不介意的话和我说说吧。”

周宜渺手指摩挲着温热的杯子,无声地笑了下,“说什么啊?”

“随便说什么都可以,渺渺你应该也意识到了,你的情绪承载系统已经超负荷运转了。”梁昱忻循循善诱地说,“你可以选择自我消化,但是现在你需要把你消化不掉的部分发泄出来。”

“那要喝酒才行,有的话喝醉了才能说出口。”

周宜渺放下杯子,语气轻松,梁昱忻看到他的手在细微地颤抖。

梁昱忻装作没看见,“不可以,昨天你喝了很多酒,要歇两天。”

“那我就不要说了。”周宜渺看外面波光粼粼的江面,半晌叹了口气,声音也小了点:“其实我是不知道该从哪说。”

他讲故事似的将那些从未说出口的话告诉了梁昱忻,两只手握得紧紧的,一开始还能保持平静,说得多了,他自己都感觉声音在打颤,深呼吸的时候牙好像都在抖。

他克制不住颤抖,这种感觉很新奇,第一次说出口总是格外费力,有时一句话要分好几次才能说出来,就像有什么扼住了他的喉咙,警告他不要再说下去。

周宜渺想,这些事是他的错吗,为什么只是说出来就让他变得这么不正常。

情绪翻涌得太剧烈,他松开满是指甲印的手,抓起水杯想要喝水缓一缓,却手抖得根本抓不住。

水杯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里面的水把浅灰的地毯洇湿成深色。

“渺渺!”

梁昱忻想抓他的手,被他躲开,周宜渺用手臂捂住酸涩的眼睛,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

“别看我……”

“好,我不看,不看。”梁昱忻将人抱起来几步回到床上,他强势地把周宜渺的头压在自己胸前,“好了bb,没事了,我现在看不到你了。”

梁昱忻像是一根浮木,溺水的周宜渺紧紧抓住他,但还是恐惧水里的黑暗和窒息。

梁昱忻想起去看画展时周宜渺说的深海恐惧,他现在终于知道周宜渺恐惧的是什么了。

周宜渺在恐惧回忆,但他还是要自虐似的睁大眼睛反复去看去回想,他的自我排解,就只是把这些回忆想很多次。

因为想到麻木就不会再恐惧。

梁昱忻把周宜渺抱得很紧,他的心也在跟着周宜渺一起颤抖。他是个不敬业的医生,想剔掉周宜渺伤口上的陈年腐肉,却舍不得下手。

他一寸一寸地抚摸周宜渺的脊背,不带任何欲念,柔声问:“bb,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在g市放烟花的那天,周宜渺就要他抱着自己唱歌来着,那时的周宜渺似乎就已经到了情绪的临界点,所以那天晚上才会要得那么凶,不只是因为关系即将结束。

周宜渺在他怀里摇头,缓了一会才抬起来,腮边挂着一滴眼泪,鼻尖都泛着红。

他勉强笑了笑,“你在哄小朋友吗?”

梁昱忻抹掉他的眼泪,“是哄小哭包渺渺。”

周宜渺的笑容终于真心实意了点,重新靠回梁昱忻肩膀上,迷茫地说:“所以刚才听我爸说了那番话,我脑子里真的蹦出了我是不是做错了的念头。你知道的我以前一直装乖,从没忤逆过他的话,不知道是不是面具戴久了,我甚至在想,要不然答应算了。”

他闭上眼睛,喃喃说:“可是我不想再装了,我真的好累啊。”

“为什么要妥协?你不能只为了你爸满意而一次次退让,这次你妥协了,下次呢?是不是只要他还搬出这套说辞,你就什么都会同意?”

梁昱忻摸摸他的脸颊,“你和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