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的小马车驶入市集之后再也没有驶出;而接下来半个时辰之内,商家们又认出了丞相府的马车、御史大夫府的马车、卫尉的马车,以及以及太子青宫的马车。
乖乖,这到底是什么阵仗?
这些足以动摇整个帝国的车辆逐一驶入东市,却没有传出任何消息;压抑的气氛持续了足足一日,稍有见识的人都惶恐不安,内外屏息凝神,仿佛都在忍受一场狂暴风浪前慢刀子割肉的宁静。
然后呢?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这是很自然的。你可以非议皇帝的残暴凌厉,但绝不能质疑他的政治手段。早在元朔元年的时候,为了给汉匈战争腾出足够的政治余地,天子就已经下重手剪灭了朝堂上一切可能有危险的潜在因素;于是乎百官噤声而天下震恐,京城已经绝不存在什么敢于悄悄搞小动作的狂妄力量了。所以,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这一天就是震惊恐惧等待,最后又亲眼看着那些开进去的马车又一辆一辆的开出来,而跟在最后的居然是天子的车驾;皇帝衣着一新,高高骑在骏马之上,由数十骑兵拱卫着出了市集的大门。
可能是因为事出突然,除了加派人力看管以外,沿途房屋并未清理。所以缩在屋檐下的商家们惊鸿一瞥,还能看到马背上皇帝的表情于是倒吸一口凉气,刚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
那个表情怎么说呢?二十年前窦太皇太后因为年幼的皇帝试图抢班夺权、“勿奏事东宫”而悍然发难,罢免赵绾、王臧,调换丞相,几乎将天子一手架空;天子百无聊赖,只能游猎以自娱;而当时天子带人出京游猎时,脸上的表情,差不多就与现在相仿。
天杀的,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好不好?
折返回宫的皇帝在宣室殿内独自呆了半日,终于于当天下午召见了同样在市集苦熬许久的重臣。按理来说,在一头栽进木门并莫名其妙消失了一日之后,天子应该给焦急的群臣们一个合理的交代;但出乎意料,他只是面色冷淡,含混的以“奇妙幻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借口糊弄了过去,然后生硬转移话题,忽然要求丞相和御史大夫开始抽调人手,拟定计划,预备着在战后丈量关中的土地、统计各处的矿藏。
丞相公孙弘心中咯噔了一下,没有立刻回话。当然他也不好回话,因为“度田”自古以来就是得罪人的差事;丈量了田地后记录在册,很多私下兼并的事情难免就要曝光;可是吧,有资格在关中兼并土地的都是贵戚显要,得罪了他们的话,似乎
似乎什么,公孙弘已经来不及细想了;因为看到他没有立刻回话,皇帝的脸色已经变了非常细小,非常微妙,但公孙弘立刻闻了出来。
他只能赶紧低头:
“臣昧死敢请,如今尚在战中,是否”
“战争已经快要结束了。”皇帝直接打断了他:“现在丈量一下土地,也方便日后赏赐有功将士,丞相以为可否?”
这还能说什么?公孙弘把脖子一缩:
“唯。”
一般来说,丞相答了是也就可以了;但皇帝却绝无善罢甘休的意思,而是转过头去,一一扫视:
“御史大夫以为可否?”
张汤:“唯。”
“大司农以为可否?”
郑当时:“唯。”
逐一点名完毕,漠然的皇帝陛下径直起身,只丢下一句话来:
“既然都答应了,那就好好干吧。”
如果不好好干的话,哼。
第76章 刺激
如果说皇帝折返时的脸色只能叫难看诡异, 那地府老登再次穿越大门返回漠北军营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实在不能用语言来描述了。因为在返程之时,穆祺到书房用了用电脑, 从资料库里弄出了东汉末年更多的细节;比如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