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一样了。作为好大喜功同样折腾大规模奇观的君主,武帝可太清楚修一条宽阔大道的修耗了。漠北之战转运万里,粮食饲料输送到前线的损耗就高达三分之二。为了减少损耗支撑后勤,朝廷在云中及河西修建道路,仅仅劳役的开支就抽走了文景之治七十余年的积蓄,所谓“上下为之一空”皇帝的内库被榨干了,朝廷的国库被榨干了,诸侯王被酌金案榨干了,豪商被酷吏榨干了强悍的国家机器是真正当掉了所有人的底裤,才勉强支付起战争的开销。
所以孙武老祖宗说得不错,一个壮劳力在家耕作一年只要一石粮,但要调动他千里迢迢服劳役,那光吃喝的消耗就在十石粮以上。大汉的肥沃土地可以支撑上千万人男耕女织过舒服的小日子,但只要上面搞的动作稍微一大,那就只有抵押最后的底裤至于什么上千里的宽阔“驰道”唉,武帝在位时要是有这么疯,那他下地府后都只能和胡亥凑一桌。
所以,这大概就是“现代世界”的本质不同了。两千年前能丰衣足食,是仰仗着丰富自然资源、仰仗着风调雨顺、仰仗着数十年修养生息所勉强维持的一点虚无幻象,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破灭;而两千年后的丰衣足食,则只是丰沛生产力外溢后的顺手为之这个世界将百分之九十九的力量都消耗在奇观、武器或者别的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上了,但只需要剩余的百分之一,也可以轻易地满足衣食住行。
他们需要竭尽全力,才能勉强望到别人的毫不费力,这怎么又不算是一种巨大差距呢?
皇帝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隐约有些怅然若失。他其实也知道千年后必然是沧海桑田,但亲眼见证世事的变迁,仍有不可解释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