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以眼神逼退那些爱管闲事的属官,然后有意无意的在太子面前说一些莫名其妙的闲话虽然只有寥寥数言,却总是若有若无的提到一些极为敏感、极为关键的问题,比如说现在朝政的进展、朝中势力的分布、历年来国家施政的得失,等等等等非常微妙,非常奇特。
说实话,因为这些话太过于微妙,如果不是躬身入局之人,大概听都听不怎么懂;可就算太子听懂了听明白了,第一反应也是惊骇,难以遏制的惊骇: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讲,这都绝不该是人臣能对储君说出的话不,它甚至不该是任何能够摆在台面上说的话;这样牵涉到权谋细节的言论,某种意义上是属于屠龙术要么是至亲间秘传心法,绝不对第二人泄漏;要么就是妄人狂言,应该立刻拖下去打死那种。
但现在问题来了,以太子的见识来看,他从王姓老登那里听到的各种小提示小知识小问题,居然居然还相当之靠谱?
诶不对,这就实在有点难办了。
如果是纯粹胡言乱语,其实那也还好办。太子一可以选择听不到,二可以选择向他舅舅告状,让他舅舅私下里想办法解决妄人;但如果对方言之凿凿,说到的每一句话都切中要害,恰恰说中了朝政难以示人的隐秘,再考虑到对方身份特殊,又正好是皇帝老子派来教导储君的“保傅”,那很难做出适当的反应了。
也正因为此,太子思前想后,才打算趁穆姓方士开口之时,悄悄做一点试探因为他本能的觉得,这位姓穆的先生,仿佛总比那位古怪的王某人要心软那么一点、单纯一点、好应付那么一点。
某种意义上讲,他确实也没有看错人。
穆祺欲言又止,片刻后终于道:
“请殿下相信,那位王先生应该应该是没有恶意的。”
太子道:“我相信。”
他确实相信。因为以他全部的经验来看,王某人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说过一句假话在这样关键的问题上,能做到不偏不倚、不说假话,那就实在是了不起得很的善意了。
巡视四面来看,看似亲密的太子属官各有心思,在皇太子面前十句话里总要有一两句假话,那原本也无可厚非;真正血亲的大将军和霍将军倒是不会说假话,但是为人臣子克尽职责,很多话题连碰都不会碰一下。又放肆大胆什么话题都敢涉及,又真实坦诚不会撒谎的,大抵也只有王先生一人了。
某种意义上讲,这甚至可以算是极为宝贵、极为坦诚的“诤友”毕竟,敢对太子什么真话都说的,又有几个人呢?
太子停了一停,又道:
“有的时候,王先生在对谈之余,还让我不要拘泥于那一点教学上的内容,要多多向穆先生请教。”
是的,王某人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教诲太子权谋心法,密不外传的屠龙之术;但在教授之余,却又反复提醒太子,这些权谋并不是什么玄妙的、崭新的的东西,它固然重要,但也只是重要而已;大汉所了解的权谋,并不比大秦或者战国高明多少,要想达成新的成就,还需要新的力量。
说白了,一个能让手下吃饱喝足、对外战争基本胜利的皇帝,就算权谋心术差了一点,其实也不算要紧;但反过来想暴秦之败,肯定不是因为赵高没有权谋,对吧?
当然,新的知识不是凭空来的,而老登就一直在暗戳戳的做提示,让太子多多向穆某人学习,争取能套出更多更隐秘、更能配套适应于他教诲的那些“屠龙术”的内容。
不过,刘彻在这上面的态度,显然就有些太过于以心度心,算计无限了;至少穆祺愣了一愣,直接开口作答:
“我该说的,该讲的,都已经为太子教过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