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真一字字道:“军情如火,丝毫缓和不得;这样的大事,要请陛下迅速下诏,允许仲达统领诸军,有临机决断之权。”

使者呆了一呆:“立刻就赐节杖虎符,是否太过亟亟?军国大事,还是要从容计议”

没错,虽然回到洛阳宫中商议来商议去,多半还是要派曹真或者司马懿去前线顶住(毕竟曹魏上下,有资格能与诸葛氏扳手腕的高手,如今实在也是寥寥无几了);但如斯大事,毕竟还是要循规蹈矩,要按部就班要让年幼的皇帝有个表面的参与感。而现在这又算什么?难道防备蜀军的大事,数十万军队的归属,你一句话就给定了吗?两位德高望重的托孤重臣,怕也是太威福自专了!

毫无疑问,这样僭越的自作主张,必定会大大触犯君主的逆鳞,所以使者语气和婉,未尝没有提醒之意。但东乡侯浑然无视:

“正因为是军国大事,所以一刻也不能拖延。诸葛亮何许人,他制定的谋划,是在宫中坐井观天,就可以一目了然的吗?”

谋士之间亦有高低,而越是顶尖人物对决的高端局,就越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当年诸侯并起,楚汉争霸,韩信张良玩弄其余人物,当真是手拿把掐,如同戏耍婴孩,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但在垓下面对项王之时,两人却不能不小心戒惧,亲力亲为,无一时敢稍有懈怠,如此战战兢兢,无非是知道将遇良才、棋逢对手,对方同样高明之至,随时可能翻盘而已。

如今的局势,也与当日差相仿佛。曹真司马懿在宫中对着地图文件空想,难道就能“决胜千里之外”,摸住诸葛氏的脉搏了?要真有这么容易,两国还至于苦苦相持十数年么?

人总是要讲实际的,待在宫廷里的近臣可以纠结流程纠结规矩,真要吃诸葛亮铁拳的前线却管不得这么多繁文缛节。在宫廷里走一趟流程需要多久?五日?十日?往常里这点时间也不算什么,但现在现在,蜀郡明显有了异动,诸葛氏又不知在谋划些什么,如果慢腾腾走规矩,岂非是平白给对手腾出准备时间?

给诸葛氏这种级别的对手腾出准备时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当然,大将军的话还是太粗俗、太直接了,尤其是“在宫中坐井观天”云云,不像是在自谦,倒像是在阴阳怪气深宫中长大的少帝;所以使者面色微变,一时居然说不出话来。不过,曹真已经懒得再搭理这位近臣出身的使者了,他直截了当开口:

“请尊使立刻转呈圣上,一刻也不要迟误。如果觉得口头传话不妥,老夫这里也可以马上写奏表保举尊使以为如何?”

这还能说什么呢?使者只能垂下眼去:

“是。”

第90章 攻破

虽然在接到使者报告时, 年少的魏帝并未显露任何表情,但稍稍敏感的人都能立刻察觉出君主心中的不快。当然,也一如所有人的预料, 无论再如何不快于心,在稍稍沉吟之后, 皇帝依然答应了大将军的陈请。

兵者, 国之大事, 死生之地, 存亡之道, 不可不察也;乱世求生的贵人,每个人都必须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即使被迫向威望深重的辅政大臣让步, 少帝仍旧在安排中做了细微的调整;他的确答应了东乡侯的保举,令侍中司马懿持节、符, 节制渭水至汉中的所有防务;但另一面又特下旨意, 安排北中郎将吴质统管军队的后勤,督造一切军需物资。

北中郎将吴质, 出身寒微, 名声不显, 所以注定与司马氏这样声震河内的望族不是同路人;此人牙尖嘴利,放肆无忌, 与大将军曹真的关系也甚为恶劣, 大为宗室所嫉;如此人缘恶劣而声名狼藉的人物, 多半是靠着先帝一力拔擢,才能跃升到如今的地步。用这样的人管理后勤, 遥制军队,也算是少帝为了制衡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