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黄昏,阿月终于看见熟悉的削薄身影。
他年纪虽小,但喜怒不形于色,心底压着怒潮,面上却泫然欲滴。
因而,来到戏楼后巷的楼枫秀,在见到他的那刻,被惊的打了个激灵。
他唯恐阿月是因为自己被赶了出来。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人都走了,闲人清退,管家又怎会舍得赶走阿月?
那想必是来找自己回去的。
但不管养马还是养猪,楼枫秀都不想再进那户府门。
待他摆出一副随时将人痛扁一顿的恶霸模样,一腔恶言恶语涌到嘴边,可惜来不及输出,却是阿月截住他的话口,先发制人。
他道“你为什么丢下我?”
楼枫秀顿时哑口无言“不是,我......”
楼枫秀口是心非,不会道歉,一向嘴比牙还硬。
但他不必勃然大怒,不必忍气吞声。
“那位老爷,要我冠张门姓氏。”
楼枫秀揉把后脖颈,有些无措道“这个,姓张挺好,我听说,童养夫,是要随妻姓。”
阿月眸中微微一怔,好像受到了极大打击,话中隐带哽咽“原来,你知道,你知道,还要丢下我,去做童养夫?”
楼枫秀百口莫辩“不是,我......”
“我知道,我是你的拖累,狗屁不通,多管闲事,你早就厌烦我,想要丢掉我了。”
阿月垂下头,黄昏的光晕,似乎折射出他眼里藏起闪烁的眼泪。
狗子也仿佛遭到亲娘丢弃还不肯相认的遗孤,恰逢时机,呜咽了两声,哀怨望着楼枫秀。
“枫秀,我以后,不再来烦你了。”
楼枫秀只觉得心上被人拿刀尖剜了一块,心疼的不知怎么是好,见人果然要走,手比脑子快,立刻抓住阿月手腕,急匆匆道“你别走!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想要丢下你!”
“你就是这样做的。”
“那,我以后不会了!”
“你会的。”
“我不会!”
“可我欠了他们好多银子。”
“那又怎的?”
“代书摊的伯伯也辞掉了我。”
“辞就辞,我早看那老头子不顺眼,以后爷替你还!”
“我是累赘。”
“你不是!”
“可你刚丢了我,我不敢信你。”
“你信我,我发誓!”
“好,你发誓。”
“......”秀爷从不说空口白话,以往谁要一再啰嗦,早一拳头打过去逼人闭嘴,何况要立誓约。
他连起誓时朝天还是朝地,伸左手还是右手,手指伸三根还是四根,全部一无所知,却被这看似无辜可怜的小子,逼的满肠子搜刮那仅剩的丁点文墨。
“我发誓,无论你以后管多少闲事,听话还是不听话,麻烦还是不麻烦,我楼枫秀都不会丢下你,否则,否则断子绝孙!”
说完,手里抓的更紧了些,追问道“行了吧?”
阿月不出意料的大获全胜。
“好。”阿月郑重重复“如违此誓,断子绝孙。”
此刻再看,那双星目中哪来的眼泪,眉间轻漠,黄昏在他身后都像是场温柔的错觉,非得仔细观瞧,才能在清冽眼眸中,看到几分愉悦的狡黠。
楼枫秀哪瞧的出真假,总感觉上了某种不得了的当。
阿月明知道他要去见老杜,可他不说陪他去找老杜,牵着粉粉离开后巷,只道“那我们今晚,要露宿街头了。”
楼枫秀双手撑在后脑勺,不自知间扬起嘴角,满不在乎道“不就是睡大街,又不是没睡过。”
他步子迈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