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拉开门,顾琅在窗边自斟自饮,没抬头,仿佛没听见门响。

沈成玦“邦”一声把门关上。

顾琅可能是被这声音吓了一下,筷子上的花生米掉了,却也仍然不回头。

沈成玦大步走过去,正准备质问点什么,一低头却发现,桌子三碟凉菜和一碟糕,都是他经常吃的。

他想了想,还是把语气缓下来了:“之前有几个纨绔,总在街上纵马,撞着了好几个老百姓。后来老百姓都聚到衙门闹起来了。”

顾琅不吭声。

沈成玦坐下来,叹着气:“我怕你不小心碰着他们,到时候又生出许多事来。那里面有几个掌柜,很是泼皮。”

顾琅终于抬眼看他了,也只是拿眼睛扫了一下,就继续看着窗外:

“主薄老爷心系百姓,实乃我辈楷模。某钦佩不已。”

这就极其讽刺了。

沈成玦咬牙一拍茶盏:“顾琅!”

当时在州城客栈里,说他不关心百姓,这会儿又讽刺?

顾琅也躁:“操心你的……”停了停,语调一转,“……老百姓去吧。”

他实在不想提那个糟心的名字,干脆拿‘老百姓’三个字出气。

沈成玦在心里揣摩了一下,压着气道:“冯美玉虽然读过许多书,但商贾气很重,压不住的。他向来是那种脾性,你不要跟他计较。”

‘向来’二字,顾琅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但也终于又转过去看他了:

“我犯得着跟他计较?”

沈成玦好像猜到了什么,低声说:“他……冯家庶子,一朝翻身,爱显摆。”沈成玦罗列着冯美玉的缺点:“商贾嘛,很世俗。”

沈成玦十分违心。

冯美玉也不全是这样……

又小声说:“自然比不上你,谈吐不凡,谦谦君子……”

这话顾琅觉得悦耳。他端起酒遮着,嘴角满意的勾了一下。眼神倒是放得很平静,仿佛早已对这些夸赞很不屑。

但是沈成玦没察觉出来。

“他……蛮横。有些不讲理。”

沈成玦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想:冯卓瑜,对不住了,我也不是有意的。

“还有许多陋习……”

顾琅听到这句话,突然目光一凛:“你怎么知道他有许多陋习?”

沈成玦自然不敢说从前跟他在一起念书,只能小声嘀咕:“……我猜的。”

一时无话。

又过片刻,顾琅突然蹙眉发问:“他叫冯美玉?”

沈成玦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他心虚地想:难不成顾琅知道了乡试他替冯美玉下场?

心里一紧,沈成玦目光躲闪的点点头。

顾琅突然扑哧一下笑了:

“老天有眼。叫他这块‘美玉’眼下生了一颗小黑痣。”

沈成玦一时没懂,莫名其妙的抬头,看见顾琅脸上全是幸灾乐祸的得意。

“……”

冯美玉也在问顾琅的耳朵,当时似乎也有一点嘲讽的意思?

但是这件事,沈成玦就算被打死,他也不敢说。

他们两个倒是把彼此都瞧的十分仔细?

顾琅这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得意的神色,在那里自顾自地吃酒。沈成玦真是饿的不行,他捏了一块糕来吃。

正吃着,突然想起当时在州城,顾琅邀许知县他们一起去用晚饭的时候,桌上的菜也都是自己爱吃的。

眼看日头开始偏了,沈成玦随口问道:“你晚上宿在哪里?回州城吗?”

顾琅神色熏熏然。

他掂量了一下。冯美玉那厮还在这里。

他回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