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发，高挺的鼻梁，失去血色的唇，还有过于白皙的肤色，这个漂亮的年轻人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色彩，清清淡淡坐在那里，如同一块被人精心雕刻的玉。

而最让齐思雅感到心悸的，是那一双黑亮的桃花眼。

略微上翘的眼尾，包裹着一汪春水，长长的睫毛轻颤，水波微漾，款款情深，让人恨不得溺毙其中。

和她最恨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林静珠，这绝对是林静珠的儿子！

是那个被她虐待折辱、连饭都吃不饱、几次饿晕在门外却不敢多言的雀，现在竟然被养的如此之好，甚至还搭上了陆家这艘大船！

凭什么？这对贱货母子凭什么那么命好？！

心中不忿，但齐思雅到底是忍过几年的，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在脑海中反复琢磨了陆明辉那几句话后，倏地向前走了两步。

她神情十分激动，“阳阳？是阳阳吗？”

说着，她脚步更快，但在快要靠近向卓阳的时候，突厄停下，迟疑地后退两步，最后站在陆明辉身旁，近乎贪婪地看着向卓阳。

将那种想要接近又不敢的姿态表现的淋漓尽致，还挺让人心酸的。

“你这孩子，”她艰难开口，似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只化为一句，“回来了怎么不和家里说一声？”

“我，”向卓阳的手指无意识合拢，似乎很是局促，“还没”

话音未落，就被陆明辉打断，“向夫人那么想念阳阳，怎么也不派人去Z市找找呢？”

男人嘴角噙着笑，“阳阳向来三点一线，教室、图书馆和宿舍，好找得很。”

“向夫人不会连阳阳在哪所学校都不知道吧？”陆明辉故作惊讶，随即否认道，“不可能，向夫人这么在乎阳阳，又怎么可能连这些事都不知道呢？”

“高考也算是件大事，向夫人怎么也得帮阳阳参谋参谋学校不是？”

看似亲切友好，实则步步紧逼，就差当场把向夫人那张伪善的面皮扒下来扔地上踩两脚了。

而向夫人对此却没有过多解释，只怔怔望着向卓阳，苦笑道：“阳阳。”

“你知道的，我，我，”她侧过脸，声音哽咽，“我也有苦衷。”

这就比向少凌聪明，向卓阳想，反正解释不清，那就干脆不要解释，遮遮掩掩更有利于其他人脑补。

直接找上他就更聪明了，只要他点了这个头，认了她有苦衷这个事实，那陆明辉又能说什么呢？

“有什么苦衷？”陆明辉笑笑，漫不经心，“说来听听。”

“说不定我还能帮个忙。”

“阳阳，”向夫人艰涩道，“我真的，可以说吗？”

声音很轻很轻，却在尾音上有些许古怪，是独独对向卓阳的隐晦威胁，刹那间让向卓阳脑海中响起许多熟悉的声音。

【你母亲自甘下贱，放着好好的人不去做，非要去做个金丝雀，你凭什么能做回人？】

【为什么讨厌你？因为你不是人啊，人讨厌下贱的雀，那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谁知道你的出身不会讨厌你呢？你能活下来，是夫人心善，你不会真把自己当个人了吧？】

【想不被讨厌？那就别让人知道你的出身，你和你妈一路货色，谁听了不讨厌你们？】

哦，向卓阳面无表情地想，原来他还没忘。

那些被齐思雅的爪牙用棍棒与时间敲进他骨髓中的东西，哪怕已经走过两世，被无数记忆覆盖，却依然能被齐思雅在短短几分钟内唤醒，激起他心底久违的怒火。

上一次他这么愤怒，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知道陆墨为利用他算计陆明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