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我想同你讲。”

流萤抬起眼睛看她,二姨太身上全然没有戾气,神情满是忧虑与愧疚。

流萤微笑着点头,“您说。”

二姨太打发了旁人出去,再回过头来瞧着她,“你与正卿有些渊源,儿时你俩便见过,你娘救过他的命。”

“我娘救过……他?”流萤越发困惑,先前三姨太只说救过老爷,二姨太却说是韩正卿。

二姨太还当她不知道这件事,在她手背上拍了一拍娓娓道来,“正卿打小便跟着老爷,你是知道的。有一回同老爷出去,路上的马车受了惊,冲着老爷奔来,正卿去救,他那时才多大,哪跑得过马,刚巧你娘就在旁边,将他拉开,自己却没躲过…你娘心慈,老天却不开眼,卢先生也没能将她救回来…”

流萤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下文。

“当时我忙着照顾正卿,只听说老爷许了诺,不会忘了你家的恩德,两家常来常往互相提携,说起来是老韩家食言,许是生意忙,这些年将你给忘了,可怜的孩子,谁成想你跟着梦兰又回了府上。”

流萤轻轻地摇头,老爷对这件事的态度她是知道的,他分外忌讳,听说是她就要灭口的程度,绝不会是忘了这样简单。她隐约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她不清楚。

经过这么多事,流萤已经学会了按兵不动。她想了一想问道,“您怎么知道那个孩子就是我呢?”

“你拿着。”二姨太叹口气,从手袋里拿了随身的小镜子给她,而后再拉开抽屉,将一面大些的镜子取出来,在她脑后举好。

流萤两面镜子对了一会儿,才看见自己的后脑。二姨太将她的头发拨开,那一簇火红跃入眼帘。

“可瞧见了?”

流萤点点头,这胎记打小就有,亲眼所见却还是头一回。

二姨太坐回她跟前,拉起她的小手,软着声音说道,“这印子错不了,当初…当初也怪我对不住你,都说后脑种花椒的闺女嫁的好,那时我心高,还怕老爷将你同正卿定了亲,有意回避着,如今想来,这是天定的姻缘,避也避不开。左右…你身子给了正卿,你们有了夫妻之实,老爷如今也没了,不如丧期一过,你们就把喜酒办了,你说呢?”

话音刚落,流萤悠地抬起眼睛,仿佛二姨太说的是外国话。

“这、这、可我,我是大少爷的姨娘…那、那大少爷他、他也不一定愿意…您不能…”

“我愿意。”

韩正卿挑帐帘进来,流萤的小脸刷地通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上,还得母亲开口,令尊令堂都不在了,亦不清楚你是否还有兄长哥嫂在世,只得来询你的意见。若是愿意,便按头婚的规矩迎娶,正房太太掌家要学的东西,往后再慢慢学不迟。”

“这、这不行,不行,我嫁过了,才一个来月,怎能、怎能二嫁,传出去成了什么…况且、况且…”

流萤手中捏着那面小镜子,手指灰突突的,泥巴干成一块块地掉,她才想起来方才照镜子,自己的脸上也是脏兮兮的。

“哎呀,你出去!别看我…”流萤掀起被单,鸵鸟一样将自己裹在里头。

她被求婚了,却是这般狼狈的模样。

她不要这样脏兮兮的求婚。

二姨太隔着被单轻轻拍她的身子,“话我带到了,愿不愿意全看你的意思,正卿那孩子的脾气是阴鸷了些,往后我让他改改,明明惦记的要命,怎地还能让你觉得他不想娶你,你放心,他一百个愿意,早跟我求过你的事,不然咱也不会来山上受这一遭罪,他一早就安排你躲着老爷,都替你打算着呢。”

流萤缩在被单里,心里乱得很。二姨太说,韩正卿一直替她打算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