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宏义愣怔片刻,便将粉盒揣进兜里,礼貌回道,“二姨娘。”

“诶,别藏了,姨娘都瞧见了,你要是有喜欢的姑娘,不方便跟你娘说,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二姨太嘴上说的亲切,话里话外却是浓浓的八卦味道。

以大太太的秉性,是绝不能容许韩宏义娶他心仪的姑娘。利使心迷,色令智昏,仿佛床上那点事儿有多脏一样。当年那启蒙丫头都没能在二少爷房中留宿,趁天黑就给打发走了。

真可谓,防火防盗防女人。据说连行房的时候,大太太都在屋檐底下听着动静。那之后就再没见二少爷与哪个女子接近过。

二姨太嘴角快裂到耳根子上去。

如今瞧见韩宏义给女人买礼物,她可太想瞧一瞧那女子的真容,更想看看大太太知道之后的表情,必定会相当精彩。

新诗

“二姨娘说笑了。”

韩宏义坦然将粉盒拿出来放在柜台上,正了神色说道。

“晚上大帅宴请驻华大使,对方会带夫人过来,略备薄礼罢了,只是此事涉密,并非有意瞒着姨娘。”

随后他从口袋里将今日新买的钢笔也拿出来摆在旁边,敲了敲台面,对服务生说,“这两个,受累包起来。”

二姨太一瞧,便失了兴致,“我说呢,二少爷历来不爱四处逛,还道今日有什么来头,原是公干,白让姨娘替你高兴。”

韩宏义立正颔首,“让二姨娘操心了,他日若是有缘分,宏义自当第一个告知姨娘。到时还望姨娘给宏义保媒。”

二姨太抽出手绢虚虚拂了一下脸,笑着说道,“这好说,回头我去好好劝劝你母亲,你们这几棵树啊,哪个先开花,姨娘都高兴。”

韩宏义微微一笑,问道,“铁树?”

二姨太掩嘴一笑,“你跟老大都这个岁数了,可不是铁树?谁家这时候不是儿孙绕膝,你们两兄弟得给弟弟们做好榜样,婚姻大事,得抓紧。”

韩宏义附和着笑了笑,“姻缘这事急不得,遇见合适的人,自然水到渠成。”

“还是你好,瞧你大哥,我这攥着大把的高门大院的好女儿,可昨儿告诉我他不想成婚,你呀,回头帮我劝劝他,男大当婚,你说是不是?”

韩宏义应着,“二姨娘说的是。”

服务生将礼盒递上,韩宏义拎在手中,对二姨太再行一礼,“二姨娘慢慢逛,宏义差事办完,先行一步,就不多陪了。”

二姨太倚着台面抬头看他,“瞧瞧,一个个都长成大人了,忙去吧。”

韩宏义点头致意,转身朝电梯走。

二姨太也转回身,对服务员说,“刚才他拿的那个,也给我一个瞧瞧。”

韩宏义并没直接上楼,他一直在楼梯口瞧着二姨太走出门上了黄包车,才反身回到咖啡厅。

流萤正支着脑袋打瞌睡,膝上摊着画报,只有指尖还捏着一点点页角。

韩宏义举手招呼服务生,再指了指流萤,服务生很有眼色地拿来一条薄毯递给他。

这回,他在流萤身侧坐下,轻轻将她膝盖上的画册拿走,将薄毯批在她肩上。

瞧她睡得熟,韩宏义微微一笑,便靠在椅背上,将诗集翻开。

他对新体诗并不感兴趣,觉得那不过是一些短句罢了,这本书他曾翻阅过,仅对里面译得精彩的几句有印象。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世界以痛吻我却要我报之以歌。

这些舞文弄墨的文人,将一些司空见惯的事情染上浓烈的情感色彩再倾吐出来。

矫情。

韩宏义始终这样认为。

直到流萤在他的旁边沉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