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宣判,却让林奉兴沉默良久。

他和柳氏青梅竹马,当年他状元及第,可官场黑暗,他这样的寒门学子举步维艰,是曾经的陆大将军帮了他,还想将女儿许配给他。

所以他和柳氏断了,转而求娶陆氏。

并真心地发誓此生绝不纳妾。

可后来柳氏父母双亡,孤苦伶仃地来京城找他。

看到柳氏落魄成那般,林奉兴起先只是想接济一二,但终究还是犯下弥天大错。

他曾经对柳氏的怜爱是真的,但此刻对她的厌恶和失望,也是真的。

幡然醒悟,林奉兴对自己都有些厌恶了。

许久,林奉兴终于开了口,“从前本相对你多番宠爱,竟纵得你无法无天了,如今只盼你在府中老实些,若再作恶,就去庙里了却残生吧。”

柳氏大惊失色,“相爷,妾身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林奉兴闭了闭眼睛,“交出中馈,此后不可再见欣儿,不准离开墙柳院,自去吧。”

柳氏整个人颓靡瘫痪般,被人架了下去。

……

林月歌正在院子里挖坑埋蝉。

忽然有人敲门,说是相爷给送了些东西过来。

便开门将人放了进来。

一婆子领着一大群丫鬟走进来,每个丫鬟手上的托盘中都端着各色珍宝首饰、布匹绫罗,看得林月歌眼睛一亮:这都是钱呀!

林奉兴会这么好心?

“都给我的?”林月歌阴阳怪气地说,“不会待会儿又提着盐水说我抢了谁谁的东西,要好好处罚我吧。”

“大小姐,这些东西确实是老爷亲口交代送给您一个人的,与疏雨阁无关。”

说话的是那天帮林月歌求过情的婆子。

婆子说,“老爷病醒以后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惩处了柳姨娘,现在已经剥夺了柳姨娘的中馈之权和对二小姐的教导之权,老爷说会请宫中女官来亲自教导您和二小姐,以后柳姨娘不准离开墙柳院。”

“哦?这倒是稀奇。”

难道因为挨了一次打,林奉兴幡然醒悟了?

林月歌不信。

“行了,东西我收下了,你回吧。”林月歌打发。

婆子行礼退下,忽看见月阁之中的土壤凌乱一片,忙道:“老奴稍后会派人前来修缮月阁,大小姐若是觉得吵闹……”

“不用修缮,我喜欢这种坑坑洼洼的样子。”

“……是。”

婆子便退下了。

看来大小姐还是不肯原谅相爷。

不过也很正常。

哪有人在伤心彻底以后,还能原谅始作俑者的呢?

一想到大小姐身上的伤痕,婆子就觉得身体也在跟着疼。

叹着气离开了。

说来柳氏好像真被禁足了,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丞相府都特别清净,林月歌每日所食用的饭菜都变好了,很快,林奉兴还真从宫中请了一位女官,来教导林月歌和林欣儿的礼仪。

但因为林月歌有伤在身,可以躺着听课。

林欣儿的伤势要轻得多,脸上已然消肿,虽然仍旧有些发青,显得很不好看。

但身体没有大碍,因此这些宫规礼仪,她都得跟着学习。

“大小姐,刚才的礼仪您可看会了?”

女官面色威严,但说话却很温和,对林月歌和林欣儿都不苟言笑,一视同仁。

此时,林月歌躺在湘妃竹制成的贵妃榻上,美人曲卧,一身米白轻柔的焦布宽衫,慵懒地垂过榻上铺设的草席边缘,如在山野般自在地吃了一口丫鬟递来剥了皮的葡萄,吃完,又要饮一口凉汤。

别提多逍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