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州一惊:“小弟呢?他没有被一同救起吗?”
夏娘摇了摇头:“那地方河流分支,水流湍急,我被冲进流向北原郡那支,路上被过往的行商救起。你小弟则进了朝东北方向那支,进的是镇北郡。”
“后?来我沿途打听,但因你二叔和褚三战死,镇北郡那段时间?正被异族肆虐,到处都是流民,河道中也遍布饿死的幼童尸身,人心惶惶,没谁对?一个河流中的摇篮有印象。”
元州听到此?处,心中却突然升起一丝希望:“你没寻到,那小枢也不是他养父的亲生孩子,有没有可能是小枢养父路过,救了小弟?”
夏娘的眼?神非常同情?:“我原是也抱着他被人救了的想法,后?续又多方打听,寻了他许多年。永康七年的时候,北地发生饥/荒,许多北地人辗转逃往东原郡,我也去了那里,然后?就在那里见到了你小弟。”
“不过……”夏娘声音低沉道:“他已经去了,饿死的,瘦瘦小小的,看着比刚出生时也没长大多少,被后?来的家人用小时候的襁褓包了起来,埋在地下,只是尸身却被野狗挖了出来,被我路过瞧见了襁褓碎片,才发觉他的身份。”
“我把野狗赶走,又重新找个地方把他埋了。之后?辗转找到他后?来的家人,他那家有一双姐弟,迁徙的时候也后?他一步饿死了,阿娘和阿爹倒是还活着,只是两个人都疯疯癫癫的,一个挑着扁担,一个一瘸一拐地跟在身后?,每日傻笑着不停地哼着摇篮曲,自?言自?语的,不知道在念叨着些什么,一问他们孩子的问题,他们就哭,什么话也打听不出来。后?来我把他们安置在北原郡一个村子里,请了婆子帮忙看着,只是有一日我出门?办事,回到家之后?,却发现婆子看管不力,他们点了火把自?己?连同房子一起烧了。”
夏娘轻叹一口气:“本来想把你小弟的事情写信告知你阿爹,但考虑到他的为人,我怕他为表忠心把你小弟的骨灰给埋进皇家陵墓里,给李倓那狗东西做陪葬品,那样?的话,你阿娘就算是死了,怕也得晚上托梦来骂我。我就压下此?事,把你小弟和他后来的家人们合葬在一起了。”
她说的如?此?详细,元州就算不想相信也得相信。
他愣愣出神了好久,鼻头发酸,眼?睛发涩地问道:“那我小弟他一家人埋在哪里?”
……
元州离开后?,夏娘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拎起包裹。
只是不待她吹熄油灯,她的门?便被不轻不重地敲三下。
夏娘转过身,看着阴影中慢慢摸索着走近的褚源,轻叹一声,将包裹重新放回床上,上前把褚源扶进了屋,在元州刚刚的椅子上坐下。
褚源全程没挣扎,夏娘松开他之后?,他才一撩衣摆,在夏娘面前跪下,轻轻叩了个头:“姑姑!”
夏娘没有闪避,等他结结实实行完礼之后?,才起身把他扶了起来,两个人重新在椅子上坐定。
“小枢睡了吗?”夏娘闲话家常一般开了口。
“睡了。”褚源也态度自?然地回答,仿佛面对?的是一个熟悉又亲近的长辈,脸上甚至带了笑意:“他酒量一向一般,姑姑见笑了,还望莫怪。”
夏娘失笑:“瞧你这霸道性子,倒和你阿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喜欢一个人,表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却恨不得在他身上打上烙印,到哪里都显示你的主权。小枢明明是我的干双儿,轮得到你说让我莫见笑、莫怪罪?”
褚源笑了笑,不说话。
夏娘见他水泼不进,也不揪着,打趣过后?就揭开这个话题,说道:“云焱的医书我都翻看过了,你和李留中的随心之毒虽然不同,但也只是解药所?用主药和辅药的剂量不同,药引子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