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送走了沈念青,蒋之琮又要着人送沈悫走,可沈悫不肯,他小声问蒋之琮去哪儿,他想和他一块儿。

蒋之琮摇头:“不行。”

见沈悫瞪他,他安抚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哄劝道:“你跟着我做什么,我是做正事,而且三更半夜的,你又怀着身子,上眼皮和下眼皮都快黏合一块儿了……你不困?”

沈悫还真有些困了,但他不想走。一则是经历了一晚上惊心动魄的事情,他精神疲惫到了极点也亢奋到了极点,一时半会真不想睡、也不想走,脚轻飘飘地如同踩在云彩上。

二则是,他总觉得蒋之琮有点奇怪。

“捉拿他归案以后”的蒋之琮对他的态度也太平常了些,完全不见恼怒,他可记得第一回逃跑的时候蒋之琮可闷气了,要不是他整好有了不好发脾气,他总觉得蒋之琮会训他个三天三夜。而这次的蒋之琮只表情怔怔的,好似在沉浸在某种情绪里,但自己一叫他他又能很快回话,让沈悫抓不住错漏与小辫子来,又隐隐有些不安。

蒋之琮被他缠得没法,只能无奈道:“你到时候别觉得无聊吵着要回去就成。”

刚刚那地震虽不严重,但有些破旧不堪的危房还是略受波及,所幸巡视人员说并无人员伤亡,只造成部分财产损失,他是去做善后安抚登记工作的,过程琐碎冗长,因而下意识觉得沈悫会不耐烦,但又见自己答应了那雀儿脸上露出个洋洋得意的模样,也不由得低低笑道:“这么高兴?这么舍不得我走?”

这话说的就像自己离不得他一样……沈悫忍不住想呛他一口,故而低头咕哝道:“先不用回鸟笼子,我当然高兴了。”

“……”

蒋之琮脸上的笑影子收了回去,他抿了抿唇,轻轻握住沈悫的手,说了句“跟好”,便默不作声起来。

沈悫在后头小心地看着他低头分派人手,心里愈发忐忑不安起来。

以前自己说这种话蒋之琮不是这个态度的,他总是笑着好好安抚自己,或者一口一口啄亲他,许诺下一些似真非真、让他生气的虚假承诺,而现在……难道他真生气了?所以今天晚上他私自出逃,蒋之琮果然还是气着了,然后气着了又不说,要自己猜,真讨人厌。

沈悫这般想着,有点委屈起来起来,又不敢开口打破这沉默,只绷着脸在后面瞪蒋之琮的背,瞪着瞪着开始在心里挑剔起这人的背影来:脊背这么硬,上一次他撞上他后背的时候鼻子疼了半天;胸口也这么硬,枕着睡也睡不好,偏偏还硬喜欢搂着自己睡……老天爷,他是哪里造了孽,修得和这臭石头过一辈子呀?

他泄愤似的使劲捏蒋之琮的手,蒋之琮隐有所感地扭过头,见沈悫脸拉得老长,心里微叹他果然还是生气了。

逃跑未遂,又不情愿地被自己捉回来,能不生气么。

两人皆以为对方是真的生气了,自觉不好与对方讲话,因而一路上寂静无声,都和哑巴了似的。

都督府的三条黑犬被借来做搜救犬,沈悫在后头看它们摇晃不休的长毛尾巴,忍不住悄悄用手握了一握,那三条黑犬嗷呜了一声,极快地扭头对着沈悫龇牙咧嘴地流口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