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地往自己白皙绵软的肚子上瞧,手还轻轻地抚摸着肚子,神情慢慢浮现出一点不可置信。
那情态,怎么说呢……在蒋之琮眼里,此刻的沈悫像一只鸟,这鸟正歪着脖子看着自己窝巢里的蛋,他似乎无法相信自己怀了孕,所以在用黑豆似的眼睛好奇地、困惑地凝视、观察自己的蛋。
蒋之琮无声地笑了一笑,这一笑,沈悫像是心有感应,朝那家属床看了过来,沈悫甫一触到那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就像被烫了一下似的,手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肚子,茫然的神色变作警惕。
他好像怕自己伤了他的孩子似的,蒋之琮想。
沈悫当然不是怕这个,他只是现在本能地对陆疾容……不,是对蒋之琮,心怀抗拒。
此刻他看着那张脸,那张脸明明还是陆疾容的脸,却变得格外陌生,他的神态、声音、动作变得越来越和自己记忆里、想象里的蒋之琮重合。
他以前一直觉得陆疾容虽然好看,但有点过分严肃,有时候会显得装腔作势、老气横秋的,但笑起来气势会截然一变,那小梨涡就讨喜得可爱。他以前不喜欢陆疾容的严肃,会强行扯着他的嘴角,让他笑起来,露出那小小的梨涡,让自己去戳弄、去亲吻他的梨涡;而到后来,他对恋人感情愈深,那老气横秋也显得可爱起来,他会觉得,陆疾容是因为年少失怙失恃,不得已变得少年老成,因此心里更添了一重怜爱。
而沈悫在知道“陆疾容”其实是“蒋之琮”之后,他就忽然发现,那所谓的严肃和老气横秋,其实都是久居高位者自带的深沉与持重。
沈悫忽然想到了开学调戏自己的那姓金的,那姓金的在蒋之琮说话后气势陡然变弱,他还以为是姓金的见自己有人相帮,所以势怯,现在想来,可能那人其实是看出了蒋之琮的与众不同,怀疑他背景深厚,所以不敢招惹。
也只有自己看不清。
这般想来,沈悫更加咬牙切齿,恨蒋之琮狡猾,又恨自己蠢笨,生得一双钝眼,以前种种蛛丝马迹,他竟全然没有发现……
只是他不懂,蒋之琮那是什么意思?老黄瓜刷绿漆、扮作年轻学生去上课还谈恋爱,是觉得逗弄自己好玩?
还答应自己说要私奔的提议,在私奔那一日陡然戳破真相,让自己崩溃不已,他安的什么心?
偏偏他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怀孕了……
沈悫昨夜下身淅淅沥沥地流血,疼得几乎半晕了过去,然后被蒋之琮惊慌失措地送进了医院,他从没在这人脸上看到过这种神色,也没听见过他那么不冷静的声音,当时心里觉得有点滑稽,还有点痛快。
他在被送进医院的时候,迷迷糊糊是有意识的,医生说他怀了孕,他听见了。
原来是怀孕了,他没想到他是怀孕,但是细细回忆他之前的异状,确实都是有孕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