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声踢翻了桌子,整个儿从椅子上栽倒了下去。

何崇定睛一看,那飞来的银光竟是一把用于修剪花枝的剪子,此刻那剪子尖头竖插进那圆木桌内,剪身寒光锃锃,看起来分外骇人。

刚一脚踢开门板的何夫人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扶着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先兜头兜脸给了何崇一个耳光,再上去一把揪住何自山,发狠地拧着打着,嘴里一气嚷着:“我吃斋念佛了多年,你可真拿我当死人了,从外面找了个不知哪里来的儿子”她眼角风带向何崇,冷笑一声,“我就说你怎么莫名识赏起了下人来了,说是他在景哥旁边伺候得好,原是安的这个心!”

何自山被妇人拧着打着推搡着,长衫的半边领口都团得稀皱,他尚不接话,只拧了眉朝门口喝道:“阿喜和阿来呢!怎么守着的!”

何夫人讽笑一声:“我是堂堂正正的何家主母,他们有几个胆子敢拦我,倒是老爷你,当初仰仗我母家做事”

何自山见她话越缠越远,唯恐她说出什么让他落不下脸的话,便对着何崇喝了一句:“滚出去!”

何崇低着头疾步走出门外,何夫人见何崇走了,更加疯癫地死命挣打起来,尖声嚷叫刺得人耳膜痛,何崇在那嘈杂的声音里混乱地想着,他乱蓬蓬地想,主母听见了,她会告诉少爷么?

痛声咒骂推搡声仍旧不绝于耳。

“当年求爷爷告奶奶地要我杨家把我许给你,我只恨我当时蒙了眼瞎了心!”

“何自山!还把景哥的事情拿出去和你那姘头生的儿子嚼蛆,指不定还”

忽随着砰地一声重响,声音陡然静了。

何崇心一紧,划过一丝不妙的感觉。还未等他有什么动作,门就咣当地打开了,出来的何自山满脸恍恍,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望向何崇,喘着气命令道:“把……把你三叔和阿喜给我叫过来。”

何崇怔怔应了,却不敢动,他隐约从憧憧的灯影里看见了一具倒地的身影,还能闻见鼻间越发浓烈的血腥味,心里隐隐有个恐怖的猜测。

见何崇站着不动,何自山提高了声音:“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在何崇去寻人的时候,何自山在厢房外不停地来回踱着步,他的长衫已经湿透了,身上汗涔涔一片,可他不敢进那屋,他也不知那女人还有没有气……

过了片刻沈三贵来了,他进屋探了探何夫人的鼻子,摇了一摇头:“没救了。”

何自山急追道:“那……”

沈三贵自懂他意思,快速接话道:“老爷这个放心,到时候把夫人吊在房梁上,伪装成那悬梁自缢的样子,再给警署多塞些打点,最后赶在杨家人过来之前给火化了,保管谁也瞧不出。”

第132章 燃景?

28

沈三贵一言出,如给何父吃了一枚定心丸,他捻着长须呼出一口气:“就这么办吧。”

阿喜和沈三贵两人一路把何夫人的身体抬到她惯常吃斋念佛的庵堂处,何夫人自从信了佛,身边伺候的人就只两个,在她念佛的时候还不许他们进来,因而阿喜等出入无阻。

在阿喜吊着把人挂到庵堂横梁上的时候,他扭着粗麻绳动作了一半,满头都是汗,便拗过身一抬手擦了,结果这一转头,正对上堂中央摆着的个菩萨的眼睛,他被那长眉细目的菩萨冷清清地一看,整个人都犹如呆住了一般,打了个突,手下的麻绳忽然烫了手,怎么也挂不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