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肇恒只能让开。

小炮仗冲在前边像团旋风,韩肇恒不紧不慢跟着,看沙滩上他留下的深深浅浅的脚印,心里又软又想笑。

这回确实是意外之喜。他是来岛上参加婚礼的,没想到男方家的弟弟邀请了几个同学。他也是到了这儿,才得知庄珝闻也在。

小东西恐怕以为自己是故意跟着他,所以真吓到了。

韩肇恒刚想喊他天黑了跑慢一点,忽然却见他转过身,又往栈桥上冲,赶紧拉住他:“怎么了?”

“我的手链掉了。”

他的手绳韩肇恒知道,上边那块厚实的錾金太岁牌还是他妈在的时候给他打的,从小戴到现在。这么多年手腕肯定长了,估计是重新设计编过很多次。

“天黑又涨潮,明天再去找。或者我们回去找人来,丢不了。”

他拼命甩胳膊企图挣开韩肇恒。

“不要你管。”

“庄珝闻!”

“我不要你管!”

韩肇恒打小就被骂不是个好东西,有部分是被欺负,但也有部分,确实不冤。他的潜在性格是真的很糟,对着庄珝闻完全是时时刻刻压着,压久了就得爆;何况他清楚记得,庄珝闻是不怎么会游泳的,前世还有一次差点被淹死的经历,当即也动了些真火,拿话压他:“我是你哥,为什么不能管?除了你老子,就我最有资格。”

庄珝闻难以置信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你现在记得你是我哥了?”

海岸边本来水不深,涨潮时却能没过栈桥,黑灯瞎火的,游不好泳还非要去。

韩肇恒真给这小混蛋气到了,但也是真不放心,叹了口气缓缓,还是也去走回头路。

走近了些就听见庄珝闻惊呼。

他妈的真掉水里了。

他一边脱外套一边狂奔,循着声音跳进水里去捞他,费大力气捞着了,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还要嘴硬:“我自己也能爬上来……”

韩肇恒真恨不得把他抱膝盖上打屁股。

大概见他眼神实在不善,庄珝闻抖抖的,像个可怜巴巴刚从水里被捞起来的小狗,眼神闪烁,最后才对坐在那儿喘气休息的韩肇恒细细地喊了声:“哥哥……”

小混蛋,就知道扒着人心软的地方戳。

韩肇恒随手捋了把额发,苦笑道:“这可是你半年来头一回喊哥。”

庄珝闻低下头,额头磕在膝盖上,抱着腿不说话。

这海岛纬度低,十月里白天气温还很高,他就穿了短袖衬衫和中裤,夜里稍微凉了点,又浑身湿漉漉,有点冷。

韩肇恒把刚才丢在沙滩上的西装外套抖了抖沙,披到他肩上,他微微瑟缩一下,顺从地自己展开裹好了。

“栩栩,去年在餐厅头回碰面,你也不给我好脸色。我到底哪儿惹你生气了?一气还气那么久。”

栩栩,这是庄珝闻的小名,小时候人人都这么喊他;而对他产生欲望之后,韩肇恒就不再这样称呼他。

只是现在气氛不错,需要一鼓作气趁热打铁,所以拿这来卖卖情怀。

庄珝闻默了好久,才很轻很轻地说:“你明明答应我的……”

海浪和海风混着,韩肇恒听不清他说话,撑着手稍稍靠近一些,就感觉他的脊背瞬时一紧。

韩肇恒识相地不再紧逼,在离他半米左右的地方坐定,用手搭在他的肩上。

他果然没逃。这是恰到好处的亲密,在庄珝闻可以接受的范围内,韩肇恒全都算好了。

“你说什么?哥哥听不清。”

“你明明答应说会一直陪着我的,但是也不见了。”

韩肇恒想起来了。

庄玉媅去世时,六岁的庄珝闻还没有“死亡”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