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违背教育给她的规训, 又从内心深处鄙视陆中丞, 不认同陆中丞的所作所为。

于是她陷入了?两难。

陆夫人也?是一样, 她的善良告诉她, 不能那么恶毒的将人卖进青楼,卖进小倌馆,但是她又知道陆夫人本质上是为了?她,为了?自己的子女?谋算。

孝道,理智, 善良,相互拉扯,就成了?现在的局面,成了?她摆脱不了?的痛苦。

待陆雁激动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陆珂轻声说道:“长姐,有些话,可能在你听来大逆不道。但是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陆雁抬起头,眼睛又红又肿。

陆珂:“我讨厌父亲,讨厌母亲,甚至不愿意称呼他们?为父亲,母亲。也?许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都?会?说我这是不孝,是要遭天谴的。但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孝道这种东西,我不认。我只认道理。”

陆雁:“可是……这就是不对的。”

陆珂蹲下来,和陆雁平视:“长姐,说实话我挺同情?寻春的,她爹赌博,把她卖了?。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把另一个人卖进青楼,逼另一个人去被人侮辱?因为孝道大过天,因为寻春是她爹的私人财产。这个世道的法律是这么规定的。于是她爹这个主人,把自己的私人财产卖给了?妓院。

从此,寻春从自己爹的物件,变成了?妓院的物件。妓院里的女?人,不是人,是花瓶,是桌子,是凳子,是物件。花瓶是没有财产权的,她在妓院里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属于妓院背后的老板的。和她本人没有任何关系。

她没有财产怎么为自己赎身,怎么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这个世道用孝道,用一个户籍,一个卖身契,切断了?她所有的求生路,只留给她一条路,找个新的主子。找个主人,花钱把她这个物件,从青楼买出去。她只有这一条路,所以,陆中丞只要开?口,她只能抓住这唯一一条路。

就算她被赎身后想逃,她一个贱籍,无主的物件,能逃到?哪里去?出入城门每个人都?要查户籍,查出来就是死。她必须给自己再找个主人,才能不被抓。这个主人就是她的儿子。她回去找她的两个儿子,甚至可能都?不是出于母爱,而是,她必须给自己找个主人。有这个主人在,她才不会?被抓。”

陆珂:“长姐,所以我最?讨厌陆中丞。他是这个世道的既得利益者。陆夫人虽然恶毒,甚至歹毒,但是她至少用自己全部?的嫁妆,娘家能给她的所有资源,倾尽全力扶持他有了?今天的地位。

到?了?今天,陆夫人的财产铺就了?他的锦绣前程,成了?他的官位,他的俸禄,他的钱庄地契,陆夫人已经没有依仗了?,她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陆中丞和你,还?有大哥。但是他背弃了?陆夫人。所有人都?可能是被逼无奈,为世道所迫,但是唯独陆中丞是自己选的。”

陆雁流着泪:“可是我不能恨他,我若怨他,恨他,就是不孝,就是忤逆,会?被全天下人唾弃。”

长达二十余年的洗脑,指望陆雁一夕之?间推翻深植在脑海里,根深蒂固的孝道,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陆珂说道:“那你就漠视他。就像他对你们?一样。演一出面上过得去的父慈子孝,然后该怎么过怎么过。”

陆雁擦了?擦眼泪,没有反驳陆珂的话。

陆珂:“而且你和大哥确实需要继续演下去。不能和陆中丞闹翻。因为你和大哥还?要靠他过活。因为陆夫人的财产已经在扶陆中丞的青云志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全部?变成了?陆中丞个人的财产。”

这话很残忍,却是现实。

长姐和纪梁的事,现在没有公开?,也?不可能公开?。

现在大哥和长姐名下没有任何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