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话反复回荡在耳边,林昭神色木然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天一点一点亮起来。

冷静下来后,她点了点手头上的钱,又用迟樾那台卡成马赛克的电脑查了去深城的车次。

最近一班高铁在下午两点,她一秒钟都等不了,天一亮就出发去了汽车站。

林昭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她的活动范围除了家里到学校之外,最远的就是市中心图书馆。

长途汽车站来来往往都是人,上午到深城的票已经卖完了,林昭手里捏着钱,茫然而无措地站在售票窗口。

“求求你了,能不能再帮我加一个位置?”

售票员不耐烦地看着她:“跟你说卖完了听不懂是不是,别杵这儿,后面这么多人排队看不着啊。”

“我真的有急事……”林昭扒着窗口不肯走。

后面一个拉着行李箱的女孩看不下去了,拍拍她的肩:“你站这里没用,去外面路口拦车,上了车再买票,一般都会让你上的。”

林昭顺着她的视线向外望去,朝她用力鞠了一个躬:“谢谢姐姐。”

“哎,”女孩愣了愣,赶紧说,“没事没事,你快去吧。”

林昭果然在路口拦到了车,不过车上已经没位置了,她被安排在驾驶位旁边那块凸起的引擎盖上。

左手边是装满蒜头的竹编筐,脚下是用麻绳捆着的红蓝格纹编织袋,车轮颠簸下,编织袋居然原地蹦了两下,接着便从里头传来一声尖锐地鸡鸣。

林昭惊恐地缩回了腿。

车子起垮起垮颠簸得跟摇摇车似得,机油味中混合着浓郁的鸡屎味,再加上对面第一排大叔从上车以后全程都在抠脚,这种嗅觉和视觉的双重攻击让林昭胃里的酸水直往嗓子眼儿涌。

她强迫自己挪开视线,感觉只要一对上眼,立马就能从百草园呕到三味书屋。

混乱的尖叫。

警笛声。

还有蒋昊放大在自己面前惊恐的脸。

意识一点一点回归,迟樾有些吃力地睁开眼,刺眼的光线晃得他眼睛一阵发疼。

他动了动胳膊,尝试坐起来,却发现全身上下使不上一点劲儿。

病房门被推开,蒋昊目光一滞,赶紧冲上来摁住他:“别动别动!当心扯着伤口!”

迟樾看了看四周,脑子一下还反应不过来:“我……被截肢了?”

蒋昊愣了愣:“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那为什么……”迟樾感觉自己喉咙又干又涩,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刚做完手术,麻药还没过。”蒋昊按下床头的呼叫铃,拿过椅子坐在病床边,看着迟樾因为过度失血而苍白憔悴的脸,没忍住低头摁了一下眼睛。

“哭个屁。”迟樾骂了句,但因为声音过于沙哑而显得没什么气势。

“樾儿,”蒋昊低下头,喉咙里带着哽咽,“我对不住你。”

迟樾轻轻叹了口气:“以后别做傻事了啊。”

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迟樾的伤口,交代术后注意事项。

迟樾忍不住问了句:“我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院?”

“这得看愈合程度,”医生边翻着病历边说,“如果没有感染或者出血差不多一周,要有发热感染迹象就不好说了。”

迟樾顿时就有点急了:“要这么久?”

“久什么久,”医生板起脸,“你这可是刀伤,再深点就戳进肾脏了,这才住了两天就想着出院了?这么年轻要再落下什么后遗症有你后悔的。”

“是是是,”蒋昊立马接过话茬,“我们不着急,肯定听您的。”

迟樾一怔。

居然已经过了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