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千钧,再无赘言。

“伯母,欠您这声‘对不起’,太久了”

这声道歉承载了太多。

雨水突然在记忆里倾盆而下。那年他明知江余是江母的命,却还是亲手把那根救命稻草推进了深渊,近乎掐断了一位母亲的半条命。

恍惚间又听见雷声中支离破碎的哭喊,像被掐住喉咙的夜莺。

如果当年没有选择推开江余

让她失去了唯一的孩儿

江母会怎样?

他不敢深想。

这声迟来的道歉,他必须说。

江余心头一紧,伸手想拉起时降停,却在最后一刻松开了力道。

就在他要跟着跪下时,时降停轻轻托住他的手臂,无声地阻止了这个动作。

江余简直是两边为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解气氛。

寂静在房间里不断发酵。

时降停的膝盖渐渐失去知觉,却比不过心头漫上的钝痛。他保持着跪姿,如同赎罪的囚徒等待永远不会到来的赦免。

江母终于开口了。

“你叫错称呼了。”

第193章 “妈”

称呼?

该叫什么?

时降停瞳孔剧烈一颤,像被雷击中般浑身僵直。他猛地抬头,对上江母那双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个称呼在唇齿间辗转碾磨,却如鲠在喉。

江余已经扑通跪在地上,双手发颤地摇晃他的肩膀:“快快叫啊!”

时降停眼中翻涌着晦暗的潮水,那个称呼像根生锈的针扎在眼底。可当视线触及江余泪光闪烁的脸,所有尖锐都化作春雪消融。他忽然低头轻笑,轻轻吐出一个字:

“妈”

这个音节像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尘封多年的枷锁。

命运的齿轮在此刻严丝合缝。当年被调换的领养身份,被夺走的人生称谓,所有错位的遗憾都在这一声呼唤里归位。

江余死死搂住他,声音抖得不成调:“妈!您听见了吗?降停他他叫您了!快,刚才声音太小了,妈没有听到,再唤一声!”

时降停望着江母鬓角的白发,这次声音清亮如破晓:“妈!”

江母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却故意板着脸摆手:“两个傻小子,还不起来?”

可他俩还跪坐在地上相拥,像两株终于找到彼此的藤蔓,紧紧相缠,还沉浸在被认可的狂喜余震里。

茶香袅袅中,江母摩挲着茶杯想:这声迟来的“妈”,总算焐热了岁月积下的冰碴。

半晌后,当江余终于放心去热奶茶时,只剩下两个人无声对视,客厅里空气突然凝固。

时降停正襟危坐,连西装褶皱都透着紧张,准备独自接受审判。

江母的视线第一次这么清晰地落在时降停脸上。

以往瞧不见他,并不知道他的长相。现在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眉眼低垂,倒显出几分难得的温顺。

原来这小子长这样?

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眼睫垂下来时甚至有种锋利的漂亮。

江母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敲了敲。

嗯,至少这张脸,配得上她家余儿。颜值过关。

她继而优雅地交叠双腿,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威严模样,本以为要示威,没想到问出了这么一句:“怎么不劈桌子了?”

“”

到翻旧账的时刻了。

时降停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那个被他徒手劈碎的红木家具,此刻全都化作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

“江家别的没有,”江母慢条斯理地吹着茶沫,“桌子管够。你随便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