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冷静些,继续说:“自我回京,就很少梦到他们了,直到一夜,是我与你同床共枕后,你腹痛很久才堪堪睡下,我本想守着你,可太累了就睡着了,梦到我自己又?站在沙漠之中,他们问我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心爱的人,我说是的,他们说主帅,一定要好好地活着,能不打仗就不打了,和夫人好好地过?日子才是,我说好。后来我们就站着,相顾无言,过?了许久,他们说主帅该回去了,还说那件事不怨我,让我快些释怀,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唐煦遥到这时已经?像是自说自话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梦到过?那些孩子,他们可能已经?知道自己横尸沙漠,也原谅我了,可我怎么能原谅自己,征兵时是陈苍亲力亲为,那些孩子都不知道自己是要上战场,就稀里糊涂地被送来了,后来我记住了他们的名字,他们很喜欢和我聊天?,愿意为我卖命打仗,死在沙暴里的前一夜,还想着为我打一场胜仗,了赏钱,娘亲和妹妹们就能吃饱饭了。”

“他们说,”江翎瑜怀抱着唐煦遥,柔声道,“那件事不怨你,当然就是原谅你了。”

“夫人,我再也不敢记住麾下将士的名字了,”唐煦遥呜咽起来,“仗还要打,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再也不想打仗了,那些孩子啊,有名有姓的活人,我,我也不敢哭,怕皇上说我无能,将士说我软弱,可是地上满是血肉,我怎么会不心痛。”

在江翎瑜的印象里,至少在他见过的那些人里,将军总是以胜仗为乐,从不提起死伤的军士,而唐煦遥这个没吃过败仗的将军,希望自己从未参与过?战争,从未致使过?任何部下死伤。

古语有言,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也,唐煦遥只是硬撑着,悲愤在他心里激起千层浪,他荣膺满身,却从没有半时半刻的安宁,他永远觉得愧对那些忠义的将士。

这一刻,唐煦遥在江翎瑜哭得像个孩子,他终于?有机会诉说愧疚,江翎瑜也知晓他全部的秘密,敞开心扉,自此再无片缕隔阂,在此之前,唐煦遥这个大将军的表象是很奇怪的,见惯血肉和黄沙,可过?分依赖江翎瑜,动?辄就哭,父母明明特别爱他,他却像是十分缺爱的小孩。

现在江翎瑜明白了,他消失的十?年?里过?得?很不好,凌云志下是情如兄弟的军士们的血肉,为了登上紫禁城里的奉天?殿,他的战马蹄下曾踏过?累累的白骨,那都曾是有名有姓的活人,有家,有父母,而现在连他们自己都散成一缕烟了,人人都称赞唐煦遥,可没人懂他,只有江翎瑜愿意接受他最脆弱的一面,见过?唐煦遥偷偷哭泣,大将军的冷峻威严的姿态尽毁,依旧全心全意地爱他。

江翎瑜不止是唐煦遥的最心爱的人,还是他难求的知己,是这辈子唯一说心里话能被认真聆听的人。

也是直到这时,江翎瑜才明白自己在唐煦遥心里的地位,所以他那么怕失去自己,也就恍然彻悟,他那时央求自己别说离开他,说的那句“霖儿,我只有你了。”,他还以为自己真的不要他了,恍惚间撕咬自己的手臂,留下那样可怖的伤痕。

原来唐煦遥的崩溃,他的苦楚,早就有迹可循,只是江翎瑜从未细想过?,单以为是他后来所说的演戏,假装脆弱。

“宁儿,对?不起,”江翎瑜不再说那些没有用的,安慰他的话,揉着他的头发,不停地亲吻他湿漉漉的脸颊,“我不会再赌气?说离开你了,宁儿,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原谅我那时不懂你的苦,对?不起。”

“霖儿,我好爱你,”唐煦遥泣不成声,“我会学着懂事的,也会更乖的,求你陪着我,求你了。”

“你这样就很好呀,”江翎瑜微冷的指尖轻轻地为唐煦遥抹去眼泪,“我都说了不会离开你的,你还不信?”

“信,”唐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