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碗。”
唐煦遥成年以后?极少撒娇的,尤其是从边关回来,比离家前更少言寡语,或许是恰逢他生病不适,终于对郡王表现出这极少见的亲昵。
郡王都已经记不清,上次唐煦遥这么黏着自己是何时了,仔细想想,最近的一次也是大疫之前了,自从到了南直隶,他就?再也没有在自己怀里撒过娇,像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其实?郡王与唐煦遥这对父子?之间,相处起来更像君臣,平时相敬,少些柔情,今日郡王见状,差点激动地掉下眼泪,郡王其实?明白,唐煦遥是记恨自己为何当年派他去边关打仗,记恨自己从未去细看过他满身的伤痕,也记恨自己如今才知道他身上的刀口时常作痛。
唐煦遥本来不用那么痛的,只要郡王在五年前没逼着他远赴边关征战,唐煦遥也不会待自己那样生疏,恭敬,至少一切如常。
郡王也想念小?时候的唐煦遥,缠着自己玩耍,要自己教他舞剑。
这样可爱的儿子?,恍然?一夜就?长大了。
想到这,郡王鼓起勇气问?唐煦遥:“孩子?,五年前,父亲逼着你去边关打仗,你恨父亲吗?”
这句话,藏在郡王心里多年了。
唐煦遥闻言,眼神霎时间直了,愣愣地看着郡王,不知道该怎么答,又是良久之后?,他才说:“不恨了。”
“对不起,”郡王抚着唐煦遥的脸颊,轻声道,“宁儿,你受苦了。”
唐煦遥不说话,只摇摇头。
“身上还?经常痛吗,”郡王见唐煦遥并未躲开自己的手,反倒很是依恋自己,在郡王的记忆里,唐煦遥十几年没有流露过这样的神色了,不禁蹲下|身子?,离着他更近一些,想说说这些年藏在心里的话,“这些年,你与父亲聚少离多,即便回来,也是更亲热你的母亲,你这样少言寡语,父亲自知有愧于你,再难入你的心,自你打仗难得归家几次,父亲只敢远远地看你,逼你去边关,是父亲不好,不知你腿疾严重,罚你跪在院子?里,是父亲的错。”
“好了,父亲,”唐煦遥哑声打断郡王的话,“都过去了。”
这时,郡王手背上落了些温热的水滴,郡王心里一疼,抱紧了侧卧在床榻上的唐煦遥。
这分明是唐煦遥的眼泪,他在营帐里辗转反侧,伤口痛得难以入眠,黄风席卷,战马悲鸣,孤苦难言,麾下爱将一个接一个地夜枕青山,无?法魂归故里,唐煦遥独活,难以释怀,时常想来,都是一场真真切切的噩梦,那时他不愿落泪,唯独今日,他想与父亲和解,父亲那一席话,勾起他藏在心下的全部苦楚,只化作那几滴眼泪。
对着满是黄沙和血肉的战场,唐煦遥能?有什么话说,他寡言少语那些年间,已然?是他能?表现出来的,对战争最大的厌恶与抗争。
“父亲想为你谋个好前程,”郡王抱着哭成泪人的唐煦遥,终于说了实?情,“你做将军没有政绩,没有功绩,皇帝不肯给你实权掌兵,空有名头的将军,就?要渐渐沦为那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父亲怕殒身之后?,你在紫禁城再无?立身之地,基业也被皇帝以你无战功为由掠夺,父亲不得已如此,宁儿,父亲对不起你,你在边关真是受苦了。”
唐煦遥抹净了眼泪,说:“我虽不知父亲为何逼我,却也明白父亲有苦衷,当时又想家,又恨自己无?能?,护不了麾下那些爱将与年轻的官兵,经了那样凄惨的境遇,我没法像从前在父亲庇护下那样活泼,并非全是怨恨,父亲也没有对不起我,生身之恩,抚养之恩,我尚且无?以为报。”
郡王还?想再说什么,唐煦遥发觉背后?轻轻覆上一只微冷的手,知是江翎瑜醒了,就?说:“父亲,先回吧,儿子?狼狈,不愿如此面见父亲,待儿子?缓一缓,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