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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手拎着头盔,姿态闲散,仿佛不是要出征,只是要到某处远游一番,不日就会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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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淮,别担心,我会代你保护好你父亲,不让他受一点伤。”谢从隽笑了笑,“有一句很重要的话,我想跟你说,不过现下说了好没意思。你要等我回来,到时候我带些新奇的糕点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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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长淮眼里涌出泪水,“不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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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蛮夷,有何可惧?”他语气沉重了几分,“长淮,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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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长淮抹了一把泪水,沉默片刻,问道:“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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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从隽认真地望着他,走过去,抬手将裴长淮抱进怀里,轻轻摸了摸他的乌发。
他低声道:“待京都下过第一场雪,朔风吹过梅梢时,我就来寻你了。”
第22章:碎铁衣(四)
他等。
那年裴长淮提着谢从隽最爱喝的一壶碧,站上高高的城楼,凛冽的长风灌入,吹得他袍袖翻飞,眼前是一望无垠的茫茫雪地。
京都有雪,有梅,没有信守承诺的谢从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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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还在下。
裴长淮醒来,梦就忘了大半,躺着呆望了一会儿,因为怕再做太好的梦,不敢继续睡下去,早早起身去庭中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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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亮了些,裴长淮换上朝服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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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皇上身体欠安,早朝草草了事,下朝以后,首领太监郑观拦住裴长淮,说皇帝特意宣他去明晖殿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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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长淮略一迟疑,随着郑观去到明晖殿。
崇昭帝穿着蒲桃青的常服,袖宽袍长,头发束得懒散,正坐在书案后,专心看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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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长淮跪下请安,“皇上。”
崇昭帝没抬眼,揽起袖口,提笔在一封奏折上写下朱批,道:“病刚好,别跪着了,起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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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长淮站起来,垂着首,等待崇昭帝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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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昭帝批好折子以后,伸了一个懒腰,才抬头看向裴长淮,道:“跟朕说说,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跟闻沧过不去?”
闻沧是谢知钧的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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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是肃王府的人将状告到皇上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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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长淮从容道:“不过口角之争,臣一时冲动,请皇上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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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有罪。”崇昭帝道,“一个是朕的亲信,一个是朕的重臣,吵了两句嘴,就在市井中大打出手,让百姓看了天大的笑话,你们不嫌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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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长淮跪下,不亢不卑,没有任何辩解。
皇帝既然来问,大概已经知道其中曲折,他领罚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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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昭帝望着他沉默了一阵儿,叹道:“行了,不论什么原因,你都将闻沧打得不轻,朕要是不罚你,没办法跟肃王交代……廷仗二十,回侯府闭门思过半年,北营军务就暂时交给赵昀来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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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长淮一下蹙起眉,迟迟没有领旨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