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守拙入宫,撑着雨伞走在宫中用玉石铺就的路上,他走得很慢,在这条路上他仿佛已经走了很多年,一步一步都似有沉甸甸的重量,故而他花了足足两盏茶的工夫才走到明晖殿。

徐守拙以述职为由觐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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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明晖殿,崇昭皇帝站在书案之后,他因尚在病中,未穿黄袍,身上的常服是烟青色的宽袍大袖,颇有几分脱俗出尘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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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在作丹青,画卷中是一个羽化成仙的神女,姿态栩栩如生,仿佛要从画中飞出来一般,奈何却还没有描画眉眼,缺了画龙点睛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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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观陪在他身边,为他研墨。崇昭帝手下未停,扬扬毛笔,请徐守拙坐着述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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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守拙气定神闲地坐下,回道:“太医院有治理瘟疫的旧药方,南方这阵瘟风算是刮过去了,按照旧例,朝廷也免了受害地方百姓半年的赋税。好在去年扬州漕运监和扬州商会主持兴建的港口已经竣工,来年海上通商贸易,这块开源正好补上国库的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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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听说当初筹备港口一事也有赵昀的功劳,等他回来朕要好好封赏他!”崇昭帝听着大喜,放了放手上的毛笔,看着徐守拙道,“这一切都有劳太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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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守拙笑了笑,笑得有些怪异,有些意味深长。

约莫沉默片刻,徐守拙道:“皇上,这一切不是老臣的功劳。你可知这治理水患、消除疫害的法子是何人所创?在杭州筹备建造港口,疏通海上商道,又是何人的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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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昭皇帝笑道:“怎么,太师手下又揽入一位能员干将,是朕不知道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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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守拙摇了摇头:“皇上或许已经忘记他的名字,亦或者不愿意再记起他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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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昭皇帝蹙了蹙眉,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陪侍在一旁的郑观嗅到一点不对劲儿的苗头,打圆场道:“呦,太师这话说的,大梁人才济济,皆愿为皇上效命,皇上不记得其中一两个,岂非寻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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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昭皇帝摆弄了一下毛笔,示意郑观不必多言,沉声问道:“徐太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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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守拙从容笑道:“老臣只是思念故人,想与皇上叙叙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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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看崇昭皇帝,而是仰首目视前方,前方似乎有一处很遥远的地方,他道:“观潮倘若能活到如今,也该位列三公了。”

他低下头,握住自己座椅的扶手,沉沉地拍了两下,道:“老臣的这个位置本该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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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潮,宋观潮,曾是先帝的肱股之臣,因为先帝挡下毒箭而亡,谥号“文正公”。

发妻孟元娘,宋观潮亦是谢从隽的父亲。

名义上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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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很多人都知道,但没有多少人知道,宋观潮生前还跟徐守拙曾是八拜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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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同为扬州穷苦出身的孩子,宋观潮孤苦伶仃一个人,无父无母;徐守拙亦是父母早故,手里紧紧拉扯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妹。

三人同在城隍庙靠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