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女儿家的矜持,但?却也没有那般死板。

“我父亲还?在,”元慕声音很低,“但?我……但?我家世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呢,她父亲现在就?是人人喊打的大奸臣,连京兆都待不下去?,甚至不好说是活着还?是死了。

贺兰贞轻轻笑?了出来。

“阿洛不嫌弃我军户出身,”他莞尔道,“某就?已经很高兴了。”

这是他们共同度过?的,最后一个平静的夜晚。

三?日之后,元昳就?令人将元慕抓去?了阵前。

元慕见到他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竟然还?没死。

不仅没死,元昳似乎是又得势了,他笑?着说道:“这就?是小女元慕,晏使君瞧瞧,可还?满意??”

元慕震惊地望向父亲。

她以?为她这样的身份,一辈子都要待在闺阁里了。

没有想到元昳还?有利用她的招数。

元慕头一回这样忤逆他,挣扎地说道:“我不嫁!”

那姓晏的使君倒也不恼,蔼然地说道:“不是嫁我,元姑娘。”

“我家里有个小儿子,”他耐心地说道,“与你年?岁相差不大,最是温柔体贴、英俊潇洒。”

“我不嫁!”元慕颤声说道,“我……我已经有了心仪的郎君,不能再嫁给旁人。”

她的言辞透着稚气。

元昳的脸却瞬时就?冷了下来。

他让人将元慕带了下去?,跟那使君不知又说了什么,再度回来时面上皮笑?肉不笑?的。

元慕惧得厉害,但?元昳的一巴掌立刻就?打了过?来。

她跌在地上,眸底仍然是如火烧般的倔强。

“你不嫁也得嫁,”元昳的声音冷得可怖,“带回去?,严加看管。”

元慕久违地回到了元府。

她心急如焚,被锦衣玉食供着,脸庞却愈加瘦削。

直到八月的一天,元慕寻着法子逃出了元家。

元昳手眼通天,只?要他愿意?的话?,他能将元慕关?死在家中。

但?他没有想到元慕会这样大胆。

在磅礴的暴雨中,她见到了贺兰贞最后一面。

归来后贺兰贞定时就?要过?来这边,但?元慕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是他最后一次过?来,因为他马上就?要动身北上。

元慕再顾不得其他,哭着环住他的脖颈。

他们在破旧的庄子偏屋,第一次地亲近。

父亲要将她嫁给旁人了。

元慕哭着说道:“你一定要来娶我……”

幔帐摇曳,贺兰贞声音低哑:“好。”

然而?后来贺兰贞再也没有回来。

回来的是那个残忍杀夺、薄情?寡义的帝王,他衔恨元慕并非完璧,将她当做器物摧折使用。

在床笫间对她没有半分怜悯,他的目光永远只?落在她姐姐身上。

她是一个卑劣的替代品,是一个玩物般的生育工具。

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当初的千钧重诺,全都化作云烟。

如果元慕也忘记这一切,她其实并不会痛苦,她是身若浮萍的命格,非要依附谁才?能活下去?。

她会乖乖地给姐夫做侍妾,会听从帝后的一切安排。

但?她偏偏记得所有,偏偏那样爱着贺兰贞。

元慕试过?告诉皇帝过?往的事,可他早就?忘了他们间的那段情?。

他只?觉得她身子残缺,放/荡不贞。

皇帝认定的事,是没有改变余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