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进了主城,偶然?见你回城,”皇帝的?声音艰涩,“我只是想见见你, 方才编造出元贞的?身?份。”
他的?丹凤眼?中是复杂到极点的?情绪。
元慕仰眸看向皇帝。
她早就该认出他的?。
他生?得俊美, 即便是遮住了半张脸, 单那下颌线也优越得过分?了。
皇帝在?对待她时的?姿态也没有任何改变, 那是与贺兰贞如出一辙的?和柔。
就算是二十二岁的?贺兰贞本?尊过来, 都未必能有那么相?似。
但是某种奇异的?侥幸心理, 让元慕忽视了所有不对劲的?地方。
不可能会那么巧的?。
皇帝的?事务那么繁忙,他又向来病态偏执。
如果真的?抓到她, 只怕当夜就要将?她强带回宫, 哪可能做小?伏低到如此地步?
这世界上最可悲的?,就是爱恨嗔痴全都交织在?同一人的?身?上。
元慕初入宫的?时候, 深深地陷在?这种痛苦当中,她恨皇帝,但是爱贺兰贞。
现今她又陷入了同样?的?局面。
她恨皇帝, 但是爱元贞。
元慕一而再再而三陷进去的?,全都是同样?死局。
“我真的?没有想要骗你的?意思,”皇帝的?声音微颤,“我只是想要见见你,看你过得好不好。”
发乎情,止乎礼。
这么久以来,他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就像是个妥帖的?友人,处处都照护着元慕。
最先生?出萌动?心思的?是元慕,将?平和关系挑破的?人也是元慕。
皇帝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疼,为她做了不知道多?少出格的?事,就算元慕让他杀掉身?边近臣,他都有可能做得出。
所以元慕更痛苦了。
如果他折弄她、掠夺她,做尽她厌烦的?事,她还有理由去伤害他、憎恨他。
可是皇帝偏偏什么都没做。
他改变了自己,低三下四,用卑微的?身?份守护在?她的?身?边,只希望她能快乐顺遂。
他对她的?爱,是刻骨的?深情。
元慕不相?信过去这么久,皇帝还不知道元昳的?底细。
但是这一次,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甚至连她的?府邸,他都没有去过几?回。
相?面的?术士说得太对了。
她这一生?,就栽在?一个情字上。
元慕少时遇见贺兰贞,方才头一次对未来生?出期许,对情爱生?出渴慕。
兜兜转转,过去快十个春秋,她还是被困在?那个夏夜里。
元慕是想要挣脱的?,她曾经也以为她能够挣脱。
对于过往的?很多?事,她都能够走出来。
就连深宫里最难捱的?那两年,无?数个受尽磋磨的?日夜,她也能够慢慢地摆脱。
但元慕恍然?发现,她自始至终都没能走出贺兰贞的?阴影。
她想用最尖锐的?言辞,刺透皇帝的?心房,然?而率先说出口的?却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一直这样?阴魂不散呢?”
元慕站起身?,她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她居高临下地看向皇帝:“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元慕是咄咄逼人的?,但皇帝只是伸出手臂,将?她揽在?了怀里。
他像是在?荒漠中行进了经久的?旅人,在?拥住她的?那一刻,神情恍若是窥见了绿洲中的?清泉。
“因为我爱你呀,”皇帝的?眼?帘低垂,“因为我一直都在?爱着你,阿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