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家,一顶小轿走小门送进来,就算是极致了。

更遑论是讲究礼仪的帝王家。

元慕年少时从来没有想过她会给人做妾,更没有想过她会入宫。

她对未来没有任何希冀,也没有任何渴望。

元慕只是对情爱这件事有着天真的幻想。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和真心相爱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元皇后曾经答应过元慕,只要能生出皇子,就一定想办法送她出宫,就是想要再嫁也会帮她设法。

但转眼两年过去,她都没有生出皇子。

元慕没有戴过凤冠。

她此生大概也没有机会戴了。

-

元慕站在博古架边,如玉般的容颜被袅袅香烟,晕染得模糊。

但这种轻微的不清晰,反倒让她的气质更显出众。

就像是被云层遮掩的皎月。

不再明了,却更为蛊人。

元皇后从内间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元慕抚着手炉,脸庞侧着,看向窗外的翘枝红梅。

乌发雪肤,身姿如玉。

分明没有任何冲击性的打扮,却就是有种惊心动魄的姝丽。

外间的那枝颜色红梅,都无法与她的容色相比分毫。

元慕的衣着总是很素雅,领口高到要将脖颈盖住,衣袖也格外的长,连半寸纤白玉指都鲜少露出。

一身凝脂雪肤,全都藏在层叠的裙裾之下。

元慕太端庄,也太沉默。

以致于常常让人忽视掉,她有着这样一张足以倾城覆国的祸水容颜。

元慕又没有用灰泥涂脸,哪怕是十三四还没张开时,她的骨相也足够的漂亮出众。

元皇后从没正眼看过元慕。

但她不信深谙风月的父亲会看不出来。

送这样的一个人入宫,到底是想要给皇后抬助力,还是想要分夺皇帝宠爱,为家族留后手?

元皇后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挑选代替生子的姊妹时,父亲偏偏挑中了元慕。

她百般不情愿,父亲也没有应允。

元皇后并未将元慕放在眼里过。

皇帝不是会隐忍的性子,他想要拔擢谁,就没有迂回过。

如果他诚心对待元慕,至少也会早早给个妃位,不至于两年未进一阶,在嫔位上耗着。

然而那天的事后,元皇后心中油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她必须得做些什么了。

元皇后抚了抚指间的长甲,走向窗边的元慕。

暖阁中很安静,只有火炉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响。

姐姐的手落在肩头时,元慕才收回神,她最近经常走神,注意难以集中到一处。

元慕福身,轻轻唤道:“娘娘。”

女人带着长甲的手,抚上她的脸庞。

金甲太长了,尖锐得刺疼元慕的肌肤。

但元皇后的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柔和:“跟姐姐说话也这么生分吗?”

两人说是姐妹,实则天差地别。

无论是在家中,还是在宫中,都没有平起平坐的余地。

快要到正午了。

这两天难得放晴,日光微微刺目。

元慕迎着光,她垂下长睫,侧过身唤道:“姐姐。”

她不知道元皇后想做什么,也没有拒绝的可能。

所以即便掌心沁汗,元慕也没有回避元皇后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