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好些天的天文志,昨日还能安安稳稳读下去的书册,今天仿佛每个字都是在跳跃的。

怎么看都看不进去。

临近正午时, 楚王终于回到府中。

他行色匆匆, 一回来就直接进了书阁议事?。

元慕午睡醒来, 楚王还没有议完事?。

她心思一烦乱就格外?嗜睡, 有孕的那一年, 更是一整日下来都没能清醒几个时辰。

孕期的女子, 嗜睡是常态。

但后来在朔方遇到一名游医,元慕头一回听?到了不一样的观点。

“娘子这?是有心病, ”他捋着白须说道, “过度忧思便会?如此。”

因为想要逃避,所以才会?宁愿待在梦里, 也不肯面对现实。

他给这?种?病症起了一个很高深莫测的名字,唤作?退行。

这?两年来,元慕不再嗜睡, 但她其实依然在做这?样的事?,她有意地回避先前在宫中的经历。

仿佛只要不去想,就可以当?之从?未发生。

下午的天色更加昏沉,元慕撑着手臂坐起身,她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执着杯盏,就那样喝了半晌的清茶。

云层当?中,有隐约的雷声滚动。

元慕将看不进去的天文志又拿了过来。

她将书册摊开,放在腿上,就那样看了很久。

元慕想要让思绪放松些,但脑海中不断闪现的,全都是曾经在宫中的压抑记忆。

杀死张钦的那个夜晚,被皇帝强迫的那个雨夜,还有她突然有孕的那个清早。

母亲的天性,让元慕无法对小太子产生恶感。

但她也曾无数次地想到过,如果当?初她没有怀他,是不是早就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不须要提心吊胆的自由。

胸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无法克制地涌动压抑情绪。

大雨下了一整天。

刚开始的时候,薄雨淅淅沥沥,越往后便越加磅礴。

朔方的气?候干燥,雨水集中在夏天,平时很少会?下大雨。

到傍晚时,楚王才处理完事?情,他挑起珠帘,衣袍略微被风雨沾湿。

“出?了点事?,”他低声说道,“先去避一避,晚些时候我去接你。”

楚王在朔方有两座私宅,非常隐秘,仆役都知道得?不多,之前郗容境来朔方的时候,楚王就送元慕去过一次。

郗容境这?两年行事?风格变了许多。

原本温文尔雅的君子,渐渐有些狠戾的气?质。

元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也没有多问?,侍女紧张地围过来,连声问?道:“殿下,我们也一并跟去吗?”

楚王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除了金枝,其他人都留在府里。”

之前也是这?样的。

时间紧急,元慕甚至没来得?及换衣服。

外?面还在下大雨,她匆匆披上一件厚些的雪色斗篷,便直接被送上了马车。

楚王的神色凝重,他跟侍候的人交代?了几句什么。

元慕披着斗篷,缨带也被系上,就只露出?半张雪颜,她的眸光摇晃,透着少许的无助。

临到行时,她方才开口:“是不是京中出?事?了……”

楚王看向元慕,俯身帮她将稍偏的兜帽扶正。

“别怕,不会?有事?的,”他声音很低,“但是如果我后天还没去接你,就先跟着侍从?去边州,路引我都让人准备好了。”

楚王絮絮地说着注意的事?。

元慕的眼眸却忽然就湿了。

“是不是……他发现了?”她的声音颤抖,“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