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历代,在刚建立政权的头几十年,都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事,平定是不可能彻底平定的。

不过?战事距离寻常百姓是遥远的,内境的河清海晏也没有任何?改变。

连跟西境的异国?做生意,都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再接着?就是礼仪类的事务。

一年一度的冬至祭天,也很快就要到了。

皇帝今年的祭祀都很虔诚。

他每次都是当真斋戒三整日。

临走前皇帝吻了吻半梦半醒间的元慕,声音轻柔:“我正午就回来了,好好用?膳。”

她在朦胧当中,抓握了一下?他的手。

那?个瞬间,皇帝很不忍心将元慕的手掰开,可时间已经到了,他吻了吻她的脸庞,然?后将手抽出。

冬至那?天还算晴朗,日光透过?薄雾,照在大地?上。

前两天下?的雪化的差不多了,连寒风都似乎是清和了许多。

皇帝盘算了一二,这应当是孩子出生前,他最后一次出宫了。

接下?来的时间,他不出意外?的话?,全部都会在元慕的身边度过?。

但无论是元慕还是皇帝都没有想得到,这个孩子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元慕是上午时直接开始发动的。

太医院已经提前太久做好了准备,也有很多医女跟元慕说过?此间的事。

但这一刻真正到来时,她还是免不了地?感到恐惧和慌张。

她母亲就是难产而死的。

元慕怀胎以后,除却开始的时候总是孕吐,到后面还算是顺利。

进产房的时候,她身上穿着?的还是睡袍。

元慕开始发动的时候,内侍几乎是立刻就跑了出去,跟外?间的卫从?说去跟皇帝传信。

他今天去祭天,穿的是那?身黑金色的礼服,头戴冕旒,玉珠摇晃。

元慕困得厉害,但还是睁开眼眸看了皇帝最后一眼。

她其?实是很喜欢他身着?礼服、头戴冕旒的样子。

因为在漫长的分离后,她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是那?样的装扮,高高在上,尊崇矜贵,眉眼却是再熟悉不过?的眉眼。

元慕一直都没有告诉过?皇帝这件事。

其?实比起?他忘记了她,她最害怕的是他已经死去。

所以哪怕他对她再不好的时候,她还是总希望他能好好的。

跟贺兰贞分开以后,元慕做过?无数次贺兰贞死在军中的噩梦,临嫁的前夕,她甚至已经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他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但他至少还活着?。

进产房的时候,元慕就已经再没有活下?来的信心。

无数术士都言说过?,她是夭折的命格,入宫后她想不明白,在这铁桶般的囚笼里,她到底要怎样才?能死。

后来元慕明白了。

她克死母亲来到这个世界上,如果也因难产而死,也算是一种偿还吧。

元慕只是有些遗憾,她可能要见不到皇帝最后一眼了。

她对他的感情如今已经很淡了,但想到这件事,还是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难过?。

元慕的生产果如太医所料,非常的不顺利。

产房的血腥气浓重,让她想起?了杀死张钦的那?个夜晚。

元慕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但她对很多人?是怀有亏欠的。

她母亲,她兄长,青云观的女冠,即便是对要伤害她的张钦,她依然?有着?歉疚。

元慕觉察不到时间的流逝,她只是觉得很艰难,很痛苦,很渴望解脱。

世界仿佛都笼罩在黑暗的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