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皇帝对子嗣早就没了?执念。

宗室子弟很多,想要过继个储君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但这是流有他们二人血脉的孩子,也是他们之间最?后、最?深的牵连。

元慕崩溃的情绪退下来后,皇帝紧揽住她,向她做保证,等到孩子降世之后,无论如何都会准允她出宫。

他不惜给她写了?手诏,放在?清宁宫的书?阁里。

但皇帝其实到那?时,已经不再担忧元慕一意?离开。

这世上哪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元慕不爱他,却总会爱他们的孩子。

那?么幼小的孩子,她应当?不会舍得将之彻底抛下。

只要能?够常常共处,联系不斩断,总会是有其他办法的。

皇帝的眼底是势在?必得的偏执,但他没有在?元慕跟前?表露分毫,她不愿住在?紫微殿,他就日日亲至清宁宫。

这些天的相处,还?算是和睦。

元慕的生辰在?端午,很快就要到了?。

皇帝提前?很久就让人准备大办,回顾这两年来,他很遗憾的一件事,就是没有给元慕好好过过生辰。

不是有紧急的军务,就是有突然的政务。

元慕在?宫中?没什么交游,这日子又特?殊,就连元皇后都常常忘记她的生辰。

只有清宁宫的侍女和内侍,会认真地给元慕过生辰。

但她自己也总没什么庆祝的心念。

依照元慕的话来说,就是:“恶月恶日,有什么好庆祝的呢?”

她有很重的自厌情绪。

皇帝吻了?吻元慕的额头,声音轻柔:“可是你出生了?,那?一天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日子。”

他是个冷情阴狠的人,在?外间总伪饰得宽容圣明。

可日后史家纵览史料,总归会觉察他的薄情寡恩。

皇帝所有的柔情都用在?了?元慕的身上,即便她不是那?么愿意?去接受。

元慕睡了?一路,直到銮驾停下来时,她才掀起长?睫,那?双水眸盈着暗光,像是一泓干净的泉水。

从车上下来时,她的手无意识地放在小腹处。

皇帝将元慕从銮驾上抱了下来,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和脸庞,声音低柔:“到了?,还?睡吗?”

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元慕晚间睡得非常早,她沐浴完就直接上的床,那?时候夜幕还?没有转入深黑。

路上又睡了?一路,她也没有那?么困了?。

元慕摇了?摇头,声音很轻:“不睡了?。”

她不是太有活力,神色也常常恹恹的,像是蔫蔫的花朵。

皇帝扣住元慕的手腕,牵着她进了?主殿。

骊山行宫的风景是几座行宫里最?好的,夏能?避暑,冬能?避寒,先帝在?时常常带人过来。

元慕吃的不多,简单用了?点午膳,就将餐碟推开。

皇帝的眉心微拧,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执着帕子擦了?擦元慕的唇。

地上铺的是柔软的波斯地毯。

元慕没有穿鞋袜,她用完膳后,光着脚去了?露台边,这边的风景实在?了?太好了?,入眼都是青绿。

她见识浅薄,站在?夏风中?赏景。

元慕身上浅色的衣袍被风吹起,这让她显得像是个翩然的小仙子。

相较于两年前?的稚嫩,她的容颜张开了?少许,身量也微微拔高。

但吹了?一会儿风后,元慕的头就有些痛,她揉着额侧的穴位,眼底带着厌倦和烦躁,慢慢地转过身去。

她还?在?孕期,连吹风久了?都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