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坐了半天,林承之不?说话,我也不?开口。纵然知道如?今这?局面,从前种种,大抵也都是?我苦心设计造就,却还是?忍不?住想,他?什么时候能主动朝我走近。
乐安三十年冬,宫里来了封文书,要我即刻回京接受册封。
来是?机缘,去是?机缘,相逢是?匆匆,千里之遥,有些人半辈子也未必再见。临走之前,我想跟他?坦白。说我不?是?曲戍,我姓段,是?当今圣上的第三个儿子,叫段景烨。今后他?若偶然记起这?匆匆几年,回忆里我不?至于虚假。
我预备了无数要说的话,等?在将军府外的一间酒楼,好酒,好菜,送行的人要做的,我这?个要走的人一并准备了,他?却没有来。
虽隐隐预料或有这?个局面了,心里到底还是?难过。
菜凉了,煮的酒也凉了,夜色沉沉,窗外下着小雪,我独自回了府,翌日一早,启程离开了吴州。
那时我与他?,生了一些嫌隙。
文书一到时,我外公就派了严胜来书院告知我此?事,要我即刻收拾行李下山,我敲他?房门?没人应答,便写?了张字条塞进?门?封,说我有话想对他?讲。
终归是?没等?到人。
回京路上,我一直在想,我和他?这?么几年的交情?,到头来竟是?这?样结局。一直想,一直觉着遗憾,后头,我甚至觉得,他?那时会不?会根本没看见字条,所以才没有来?
但也没法?再问了。
他?如?今对我的态度,不?像当年那么亲近,也不?像当年那么决绝,全然是?疏离礼貌,好生扮演,甚至有时连我也相信了,这?世上真有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叫林承之的人。
只是?我骗不?了自己,我若骗得了自己,当时便不?该喊他?那一声“子湛”,将这?颗心又置于从前忐忑惴惴的境地。
临安再见他?后,我几方敲击垂询,知道“林承之”是?徐州人士,年纪跟祁桁差不?多一样,是?家中独子,双亲都在徐州的乡下务农。
从前听惜梦说,祁桁早年父母双亡,一直是?寄住在她家。惜梦她爹,也就是?祁桁母亲的哥哥,对这?个唯一的妹妹很是?疼爱,知她去了,可怜祁桁境遇,从小对他?照拂有加,加之他?学问好的缘故,族中小辈对他?也很是?尊敬。故他?虽双亲早逝,却一直生活顺遂,没吃过太大的苦。
祁桁的身份必然是?不?能假了,那么“林承之”……
究竟是?虚构出来,还是?真有这?么个人,叫他?给冒名顶替了?入京赶考前,各省官员都会上呈名单。参加会试,也需原籍所在的官文证明?身份……
可如?果真有“林承之”此?人……
代考的是?他?,入殿试的是?他?,得功名的是?他?,如?此?舞弊,有什么好处呢?
冒名顶替,是?掉脑袋的大罪。加之从前嫌隙,他?在诗会时不?愿承认,实是?理所应当。从前走时,他?尚不?知我身份,如?今重?逢,我是?唯一知他?底细的人,此?种攸关,他?心里真就没忐忑过吗?
“林修撰。”
林承之恍然回过神?一般,睫羽一动,道:“殿下请讲。”
我道:“林修撰若是?有空,不?妨到本王府上坐坐。”
林承之道:“这?……科举一案未了,翰林院中也许多事情?没有办完,近来没有空闲,不?敢轻诺。”
果然。
“无妨,什么时间有空了,什么时间来,本王候着。”
我喝了口茶,顺道将他?的杯子斟满,他?站起身,双手接过茶杯,躬身道:“多谢殿下。”
老天爷安排我与他?再遇,他?要揣着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