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贺京酌裤腿上灰色的脚印清晰明显,可他眼底的笑意却半分未减,拖腔带调道:“我被赶出家门了,车被收了,卡也被停了,现在无家可归的我必须去你家了。”

赶出家门是真的,无家可归却是扯的。

贺家现在忙着做市场调研,急着往国内市场转,就算再生气,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去收自家儿子名下那些多到数不清的房产。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贺京酌,要拒绝时,林竹西晚上和他说过的话突然鬼使神差般地从脑中闪过你要觉得他是在和你玩那就当他是在玩吧,不过据我所知,贺京酌让出来的那副字画是他们原本准备送给贺老爷子的寿礼。

话在唇边打个转,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林烬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还能走么?”

成功来的太突然,贺京酌愣了一瞬,没想到他能这么轻易松口,回过神,将手机装回外套口袋,拍拍屁股站起身:“放心,胳膊是脱臼了,腿还是好的。”

然而事实证明,是他想太多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到了家门口时,林烬予指着贴在对门上的那张招租广告对他说:“我对门在出租,我给你租个房。”

说着,找出手机就要给房东打电话。

贺京酌气笑了,意有所指道:“干什么,我刚把我的事处理完,你就翻脸不认人啊?”

林烬予提醒:“我家就一个卧室。”

贺京酌神情惫懒,无赖道:“没事,床和沙发还有地铺都是你的,我可以睡阳台。”

事已至此,没有多费口舌的必要,林烬予找出钥匙,打开家门往里进去。

身后,贺京酌从善如流地跟进去,熟练地从鞋柜里给自己找了双鞋换上,然后跟条尾巴似的缀在林烬予屁股后面,跟着他晃进餐厅,在他将购物袋中的饮料挨个放入冰箱后,顺手给自己拿了一瓶橙C美式出来。

要拧瓶盖时,突然犯了难。

拧不开瓶盖的都是娇滴滴的姑娘,他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连个瓶盖都要求人。

就在他嘴一张,决定用牙咬的时候,一双手从侧面伸过来,夺走了他手中的咖啡,轻巧拧开,转而又塞回了他的手里。

接着,耳边响起林烬予凉凉的声音:“贺少,身残志坚这词不是这么用的。”

贺京酌靠坐在餐桌上,欲语还休地喝了一口咖啡,目光无意扫到橱柜上未开封的食盒时,眉梢一扬:“晚饭怎么还没吃?”

林竹西电话来的急,他没顾上吃。

贺京酌不提他还没觉得多饿,这会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空虚,便转移话题道:“你吃了吗?”

贺京酌诚实道:“我回去是挨揍的,不是吃饭的。”

林烬予进了厨房,将菜都热上:“正好一起吃了。”

柔黄的灯光笼着静谧的餐厅,饭菜的香气在空气中漫延开来,那头林烬予在厨房里忙碌,这头贺京酌隔着一截不远的距离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一刻,竟莫名感觉眼下的场景很有烟火气息,甚至隐隐透着一股温馨的错觉。

林烬予将菜端上桌,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你要回去拿一趟东西么?”

贺京酌从他手里接过筷子,自来熟地道:“没必要,我用你的就行。”

林烬予:“...”

贺京酌用不灵活地右手去夹菜,夹一筷子掉一筷子,干净的桌面很快便被他掉落的菜弄的一片狼藉:“家里有新牙刷么?没有的话我一会去楼下买。”

林烬予看着不停掉在桌面上的菜,忍无可忍地起身,去厨房里找了个勺子出来放到他碗里,在他一脸茫然,用一种“我又不是小朋友,怎么能用勺吃饭”的眼神看过来时,无情又冷漠地抽走了他手中的筷子,不容置疑道:“用勺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