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上钧点了点头?:“走吧。”
他威严而沉稳,如渊渟岳峙,与往昔一般无二。
是年夏末,经历长时恶战,淮王于?茂兰谷地大败突厥,突厥可汗阿史那骨朵阵亡,四十?万部俱灭,茂兰谷地黄沙尽赤,经年不褪。
淮王命封锁消息,战局不为外人知,玄甲军本欲继续挥师安西都护府,将回鹘军马一并歼灭,然则,淮王意外坠崖,后经北庭数位府医会诊后,一致认定淮王伤势险重?,不可再战,众部将极力劝阻,遂暂息兵戈。
无论?如何,百姓们只知道突厥人退走了,往后数年北方?再没有兵患之忧,北庭都护府上下军民皆是一片欢欣,不仅是汉人,哪怕是世代在这里居住的?一些?胡人部落,谁不愿意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呢?
北庭大都护张嵩亲自写了一封军报,对突厥人的?下场语焉不详地带过几?笔,只说他们败了,而后大半篇幅极言淮王重?伤危殆,恐生不虞,实在令人忧心,淮王本人卧倒在床,只在末尾草草签了个?名。
张嵩叫人八百里加急,将军报送往京都去了,转头?就?喜气洋洋地大摆庆功宴,犒劳三军,杀猪宰羊,美酒当水,让兵士们彻夜畅饮。
是夜,淮王在大都护的府邸另设一小宴为庆,只镇军大将军庄敬、北庭大都护张嵩并西宁伯世子韩子琛三人够格同席。
北地民风粗犷,宴上菜品大多豪迈,整个驼峰、大只烤羊、红焖熊掌、炙烤野鸭,更有鹿筋、豹胎、象鼻等物,种种珍肴,不一而足,侍者奉上翠绿玉薤酒,香气扑鼻。
张嵩尤为高兴,满面红光,几乎拍桌长笑:“兀那胡蛮子,受他鸟气许久,差点憋死老子!”
上首扫来?了一道严厉的?目光,庄敬看了看高位的?淮王,又看了看淮王身边那个“韩二”,他好心地在桌案下面扯了扯张嵩:“有外人在,老张,斯文点。”
张嵩了除开带兵打仗之外,于?庶务上一向?粗心,并未听出庄敬的?弦外之音,当即转向?韩子琛,豪爽地道:“韩世子怎么算外人呢,渭州与北庭素无交往,此次承你相助,实属意外,没的?说,往后你我就?是自家兄弟,但?有驱使处,只管开口。”
韩子琛此次前来?,本谓凶险万分?,没料到捡了个?现成的?大便宜,得淮王许诺,断不会令他“空手而归”,实在是喜不自胜,但?他城府深沉,并未形于?颜色,此时闻得张嵩所言,应景地露出了谦逊之情,笑而拱手:“既是自家兄弟,张兄无需客气,何言驱使,稍后与子琛痛饮便是。”
赵上钧的?面上难得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端起酒盏,略一颔首:“世子大义,我敬世子。”
韩子琛急起身,举杯谢道:“殿下言重?,某愧不敢当。”
欲饮之际,一只纤白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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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伸了出来?,按住了赵上钧:“且慢。”
傅棠梨因着身份特别,不欲张扬于?人前,故而今日还是穿了一身男装,不过颜面洁净,容貌姝丽,一望便知是女郎,只因坐在淮王的?身边,张嵩和?庄敬也不便多问。
此时,她接过了赵上钧手中的?酒盏,看着韩子琛,微微一笑,神色自若:“殿下有伤在身,医嘱不可饮酒,这一杯,由我代饮,韩世子可愿赏我脸面?”
张嵩震惊得几?乎站了起来?,竟有人敢在淮王面前如此僭越,而淮王居然笑而不语,他嘴巴张了张,还没来?得及出声,被庄敬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哎呦”一声,又坐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