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势不及,两个人一起向下坠去,巨大的?水花溅起,落入江中。

傅棠梨发?起了?高烧。

这个时节,春寒浓烈,水汽潮湿,她在一天之内两次落水,又兼之?急怒交加,心绪震荡,之?前种种都是强撑的?,被赵上钧从水里捞起来之后就晕了?过去。

她昏迷了?很久,一会儿睡着、一会儿醒来,浑身滚烫,每处骨头都在发?疼,汗水一阵一阵地冒出来,很快变得冰凉,浸透她的?身体?。

她开始后悔,不知?是后悔先前在青华山上?招惹了?玄衍道长,还是后悔这回硬气非要去跳江,又或两者兼而有之?,越想?越难过,一时间忘了?身在何处,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梨花。”那个男人?的?声音低低地唤了?她,这时候他又变得温存起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哪里不舒服?”

他好像叹息了?一声,忍不住跟了一句:“自讨的?,简直胡闹。”

傅棠梨生气了?,挣扎着把他的?手拍开,她烧得整个人?都迷糊了?,被梦魇所覆盖,半醒半不醒,还追着要打他,打不到,哭得愈发?委屈了?,呜呜咽咽,上?气不接下气的?。

赵上?钧大约是无奈了?,只能俯下身,把手伸出去给她:“好,让你打,别哭了?。”

傅棠梨反复无常,又不愿意理他了?,嘟囔着:“不要,手拿开,烦你……”

她的?声音细细小小的?,带着柔软的?哭腔,她的?脸蛋烧得红扑扑的?,褪去了?平日矜持的?做派,流露出一种稚气的?娇弱,泪眼氤氲,嘴唇不自觉地撅着,凌乱的?发?丝被汗水沾在脸颊上?,看过去毛绒绒的?一团,好像春雨过后,被打湿的?小鸟,可怜又可爱。

想?把她关起来,就像眼前这样,藏在手心里把玩。

赵上?钧这么想?着,却低了?头,耐心地哄她:“我那时说?‘好’,本来就是要放你离开,你却不依不饶,自己找罪受,傻不傻?”

“你才傻!”毛绒绒的?小鸟“刷”地一下竖起了?羽毛,用她那泪汪汪的?眼睛瞪着赵上?钧,但?她大抵也知?道这样没有什么威力,旋即又耷拉了?下去,沮丧地道,“我不相信你,我知?道,你愚弄我,无非是想?看我出丑罢了?。”

这会儿已经到了?晚间,烛火不敢太亮,隔着琉璃屏风,半明半暗,轻薄的?鲛绡垂下来,如同水面生起的?云雾,看过去,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的?,连人?的?神情也笼罩其?中,辨不出真假。

“我从不骗你。”赵上?钧的?声音淡淡的?,听过去有点远,“我答应了?,放你离开,若有半句虚言,叫我来日万箭……”

“别说?!”傅棠梨遽然一惊,吓得完全清醒了?过来,凭空生出了?一点力气,大声打断了?赵上?钧的?话,“别说?了?!”

就这么一下,她又喘得不行?,垂下了?眼帘,不去看他,喃喃地道,“好了?,我信你,不用再说?了?。”

她喘息片刻,好不容易缓过来,吃力地撑起身子,手抖得厉害,挣扎着道:“叫人?过来扶我一把,我这就告辞。”

赵上?钧伸出一根手指,在傅棠梨的?额头轻轻地戳了?一下。

傅棠梨爬了?半天,被这一指头轻而易举地给戳了?回去,“吧唧”一下,仰面躺倒,她一阵头晕眼花,许久动弹不得,差点又气哭。

“你如今这般情形,怎么回去?病好了?再走。”赵上?钧沉稳下了?定?论。

“不,我现在就要走。”傅棠梨不肯听。

“梨花。”赵上?钧的?神色还是平和的?,声音却带上?了?一点危险的?意味,“你最好听话,若再闹,我或许要反悔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