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去得迟了,你在长风亭沏了茶,我却不曾喝到,颇为遗憾,今日我请你喝茶,算是赔礼吧。”傅棠梨的声音轻缓柔和,仿佛叙着寻常闲话,和昨日那般小心局促完全不同了。

赵上钧的面色依旧平淡,他靠在窗畔,外间的日光落入他的眼眸,有了一点温煦的错觉。

傅棠梨盘腿坐在蒲团上,腰肢挺得笔直,下颌微抬,举止优雅,笑起来的时?候,仪态也是曼妙的:“其实这是你家的茶,但既然你说了,有你在,我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也不客气?,借花献佛,你不会笑话我吧?”

赵上钧终于?开口,语气?平常:“我既说过,自然作数,但凡我府里有的,就当作是你自己的,不必拘谨。”

傅棠梨垂下眼帘,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她素来端方娴雅,偶尔作出这种情态,格外显出了一种动人的妩媚:“嗯,可是我在自己家里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人看管,时?时?有人盯着我瞧,片刻自在都?不得,叫人难受。”

她半真?半假地抱怨着:“这算什么?呢,别说主人了,连客人都?不是,挺多算个犯人罢。”

赵上钧淡淡地道:“不过是些伺候你的仆役,若不喜,叫她们下去就是。”他抬手,做了个手势。

旁边的婢女立即低下头,齐齐躬身退了出去。

独留两人对坐。

龙园胜雪茶粉在茶釜中渐渐溶化,此茶以“胜雪”为名?,汤色清淡,不过浅浅似琥珀,傅棠梨撒了薄荷、梅子和陈皮下去,又加了一小撮细盐,用?碧玉荚子搅拌了一下,煮好了,斟了一盏。

“这是我新近学的,听闻长安的文人雅士如今时?兴这个,把茶叶捣成粉末儿,煮成茶汤来喝,说是滋味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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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尝着新鲜,你也试试?”

她将?那一盏茶推到赵上钧的面前。

赵上钧出家多年,习性刻板,素日只饮清茶,似这般花哨的玩意,往常是到不了他面前的。

但是,在这春日的清晨,窗外蒹葭飞絮,惠风和煦,年轻的女郎坐在他面前,目光温存,带着一点笑意,仿佛周遭的空气?也柔软了起来。

他端起了茶盏。

“我今日正经向?道长赔礼了。”傅棠梨眼波流转,带了一点点狡黠的意味,声音依旧轻缓,“当时?若有亏欠,眼下就当结清了吧,你若肯既往不咎,我日后不骗别人,更不会骗你。”

非得加上这么?一个条款,既往不咎。

赵上钧并不是个狭隘之人,但独独对她,他并不愿轻易放过,仿佛若是应了她,那过往种种,都?要?随着冬日的那场雪而消散了。

他放下了茶盏,眼眸深沉,一言不发。

对视半晌。

傅棠梨忽然又笑了起来,她竖起食指,轻轻地在自己的嘴唇上划过,大约是个“不说了”的意思,她取回了那盏茶。

“既然你不肯,那就欠着吧,这样呢,好歹日后你记起我的时?候,不至于?归为路人,我终究有点分量,也好。”她这么?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饮下了那盏茶。

怎么?会有人觉得她是贤德淑女呢,分明无赖。

赵上钧勾起嘴角,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但还?有更无赖的。

“喏,我这会儿嘴馋,想吃崇光坊知味轩的藤萝饼。”傅棠梨笑吟吟的,“劳烦道长去一趟,为我买些来。”

赵上钧对她突如其来的花样表现?出难得的耐心:“嗯,你说什么??”

傅棠梨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她絮絮叨叨地交代着:“那家的藤萝饼,用?的是初春刚出芽的紫藤萝,风味独到,生意好得很,你若去了,大抵是要?排队的,记得,要?新鲜出